内行人评价他步步为营,打得十分顽强。观众也深信不疑,对卡拉平先生赞赏有加。
接下来上场的是波里雍先生,一位职业剑术师;以及拉帕尔姆先生,一位业余击剑手。他们一上台就你追我赶,打得难解难分。裁判们不得不纷纷拿起椅子到处逃窜。两位选手从台上的这头打到那头,一进一退,来回跳跃;场面不仅激烈,而且笑料百出。女士们时而为他们的向后跳跃捧腹大笑,时而为他们勇往直前的冲刺而提心吊胆。看着这场小跑式的击剑比赛,一位不知名的小孩大声嚷道:“你们难道不累吗?到时间了,快下去吧!”在场观众因为这句毫无鉴赏水准的话大为光火,纷纷发出一阵“嘘”声,让小孩闭嘴。裁判们开始交头接耳;他们觉得两位选手很有魄力,但有时未免有些过头。
前半部分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在雅克·里瓦尔和比利时著名击剑师莱贝格之间进行的。这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赛。里瓦尔深受女士们的青睐。他不仅长得年轻英俊,而且身手矫健,步履轻快,动作比前面几位选手都要优雅得多。无论防守还是进攻,他的姿势都是那么优美雅观,新潮入时,与对手虽具威慑力却毫无新意的平庸剑术形成鲜明对比。“这位先生看上去真有教养!”人们啧啧地议论道。
最后,里瓦尔取得了胜利。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
正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让观众们坐立不安。人们听到跺脚的声音,还有一片嘈杂的嬉笑声。另外两百名无法入场观看比赛的宾客,正在那里自娱自乐。狭小的螺旋式阶梯上挤满了五十多位男士。地下室里越来越热。叫喊声此起彼伏:“来点喝的!” “让我们透透气!”刚才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又扯着嗓门喊道:“来点杏仁露!……柠檬汁!……啤酒!”声音之高几乎压倒了所有来宾的交谈声。
里瓦尔满脸通红地跑向楼梯,身上仍然穿着击剑服。“我马上叫人送点冷饮过来。”他说。可是,楼梯口早已经被人们堵得密不透风。要想穿过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如同穿越天花板一样,根本不可能。
里瓦尔只好朝楼上喊了一声:“给女士们来点冰冻饮料!”
站在楼梯上的男士们也齐声嚷道:“来点冰冻饮料!”过了许久,一只盘子终于出现了。可是人们看到上面只有几只空荡荡的杯子,饮料全被沿途的客人喝光了。
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们都快憋死了!赶快结束,让我们出去吧!”
又一个人嚷道:“快点募捐!”然后,所有在场的人都应声附和道:“募捐啦!……募捐啦!……”虽然他们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心情依然十分欢快。
六位女士开始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可以听见银币掉落在钱袋里发出的清脆响声。
杜·洛瓦向瓦尔特夫人一一介绍在场的名人。他们个个都是社交名流,要么就是各大报馆的记者。这些记者根据多年经验,对《法兰西生活报》持保留态度,瞧不起这份报纸。因为他们知道,大部分报纸都是政治和金钱暗中勾结的产物;它们往往会因为某位部长的垮台而销声匿迹。除此之外,大厅里还有几位爱好体育的画家、雕塑家、两位音乐家、一位被人们指指点点的法兰西学院诗人以及许多外国贵族。每当杜·洛瓦说起这些贵族时,都会在他们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音节“Rast”来路不明的外国阔佬。。这是他跟英国人学的,因为他们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名片上印上“Esq”[英] 先生(esquire的缩写)。的字样。
“您好,亲爱的朋友。”有人朝杜·洛瓦喊了一声,是德·沃德莱克伯爵。于是杜·洛瓦请求女士们的原谅,走过去握住伯爵的手。
回来的时候,他对瓦尔特夫人说道:“沃德莱克伯爵很有魅力,而且非常有教养。”
瓦尔特夫人没有说话。她感觉有点累了,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引起了杜·洛瓦的注意。不时地,两人的目光发生碰撞。瓦尔特夫人的目光局促不安、犹豫不决,一接触到杜·洛瓦的目光便会立刻闪开。杜·洛瓦心想:“怎么啦?难道我诱惑她了吗?”
筹款的女士从他们身边走过。袋子里装满了金币和银币。一块新的告示牌被挂在台上,上面写着:“绝对精彩的节目。”裁判们重新落座。观众也随即安静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两位女击剑手走上台。她们手提花式剑,身穿深色紧身运动衫,裙子不及膝盖;胸前护甲就像充了气一样,迫使她们把头抬得老高。两位年轻漂亮的选手含笑向观众致意。台下也报以持久热烈的掌声。
在一片喧哗声和窃窃私语声中,两人开始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