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如果没有这种大法——中国的忠诚之教,甚至于家里的仆从们也会起而伤风败俗,干尽坏事。为了说明这一点,我打算从中国的大学者纪昀纪昀(1724—1805):字晓岚,直隶(今河北)献县人。清乾嘉时著名的大学者,曾任《四库全书》总纂官。《阅微草堂笔记》是其五种笔记小说的总名。全书共分24卷,1000余条笔记故事,议论风生,意趣盎然,是清代以劝善为主旨、流传最为广泛的小说之一。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一书中,译出一篇故事来。它讲的是,有某个高官,家中有一个伶俐乖巧、颇受信赖的男仆,因为贪污受贿,被他打死。后来,这个男仆的灵魂附体在家中另一个疯狂的女仆身上。当主人发现了并要处罚她的时候,她同主人理论说:“我贪污受贿该死,但我的主人,你却没有权利将我处死。你身为高官,从皇上那儿领取大笔俸银,同样,我作为仆人从你那儿获取一点好处。你卖官鬻爵获利百万,我只利用方便弄点小钱——在我俩的受贿之间,又有何区别呢?你颐指气使、随意定谳,而又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其实你我之间的恶行有何不同?既然你自己已破坏了对于皇上的忠心,又怎么能谴责我对你的失忠呢?所以我说,主人,你没有权利把我处死。”
基督使徒詹姆斯说:“纯粹的宗教生活和在上帝与神父面前的纯洁,是当孤儿和寡妇处于不幸之中时,去抚慰他们,同时洁身自好,不被尘世所玷污。”抚慰孤寡,是社会之爱,洁身自好,不为尘世所污则是廉耻。我再重申一遍,在中国的政教中,社会之爱的根本是对父母的孝,廉耻和名誉的根本,则是对皇帝的忠。伟大的中国政治家诸葛亮说:“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译成英语就是: When in office,think how to be absolutely loyal to the Emperor and out of office,think how to live without blame.(当你在位做官的时候,要考虑如何绝对地效忠皇帝;而当你离职退休的时候,则要考虑如何过一种没有过错的生活。)或者像基督使徒所说的那样,“洁身自好,不被尘世所玷污”。这,——就是我想让那些大谈中国的达官们贪污腐化的外国人知道的——中国君子之教。
最后,在结束本文之前,我想顺便谈一谈我的一点经历,以便让当今日本那些高谈政治科学、宪法和普选权的政治家们记住,中国的这种君子之教,也是日本的君子之教。——我在武昌做张之洞总督阁下的幕僚时,我已故的日本妻子实际上不是妻,而是妾。她名叫吉田贞,日本大阪心斋桥人氏,深得辜氏宠爱。促使我开了一所免费学校,专门供那些贫穷的街坊邻居的孩子们上学。在新年和每个节日之前,她都要为学校里最穷的孩子制作新衣。格雷齐的罗马天主教圣母谈起她的孩子们时爱说:“这些是我的宝贝。”同样,我的妻子则喜欢指着那些穿上新衣的穷孩子对她的朋友们说:“这些是我的花朵!”我在总督手下干了十七年没有晋级,因为,正如总督笑着对我说的:我从来没有要求过,而┧——总督,又实在太忙了,没顾上考虑此事!然而最终,晋升到来了。通过一个特别御令,我被赐予外务部部郎的实衔,并被指令为上海黄浦浚治局的督办,月薪800两。当这种好运到来之际,我的妻子卧床不起。临终前三天,她把那些穷孩子、她的“花朵”们叫到身边,指着他们对我说:“我死后,你要记住我的话:——当你富裕之时,想想这些贫苦的孩子;当你高升之日,想想你对皇上的责任。”
有人问我,怎么日本——一个小小的穷岛国竟能一跃而成今天这样的世界强国?我的回答是:因为在日本明治时代,甚至连妇女都懂得这种真正的中国政教——君子之教。事实上,也就是因为在日本,能够产生像葬于上海百乐街外国人公墓、碑上写着“日本孝女”来自大阪的日本女人指辜氏的日本妾吉田贞。她死后,辜氏将她葬在上海外国人公墓。那样一种类型的妇女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