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想,那要怎样去拼搏,斗争又是何等激烈。你们就像一个罐子里的蜘蛛,势必你吞我,我吞你,因为好位置没有五万个。您知道这儿的人是怎么闯前程的?不是靠天才的光芒,就是靠腐蚀的本领。在这个人堆里,不是像炮弹一样轰进去,就得像瘟疫一般钻进去。诚实正派毫无用处。在天才的力量之下,大家会屈服;大家憎恨他,极力诋毁他,因为他一人独吞,不肯分些别人;可是他要一意孤行的话,大家便屈服了;总而言之,没法把他埋进泥潭的时候,就向他顶礼膜拜。腐化堕落遍地风行,雄才大略却寥寥无几。世上多的是庸才,腐蚀便是他们的武器,您会觉得危机四伏。您会见到一些女人,丈夫充其量只有六千法郎薪金,她们的衣着打扮却要花销一万以上。您会见到一些小职员,收入只有一千二,居然也买田置地。您会见到一些女人,不惜卖身投靠,坐上纨子弟的马车,在长野跑马场的中央大道上奔驰。您已经看见了,可怜的傻瓜高老头不得不替女儿还债,而女婿每年有五万法郎进款。我敢说,您信不信,在巴黎走不了两步,就会碰到人家的阴险算计。就拿我的脑袋和这样一棵生菜打赌吧,您喜欢的第一个女人,不管她怎么有钱,怎么年轻漂亮,您一旦沾边,就是捅马蜂窝。女人无论什么事都跟丈夫闹,可全都受着法律的约束。为了情人、衣衫,为了子女、家政,要么为了虚荣,所做的种种交易,若要跟您细说,简直就说不完,难得是贤慧使然,您要相信这一点。所以正人君子是大家的公敌。您认为什么叫做正人君子?在巴黎,正人君子就是默不作声,不愿分赃的人;且不说社会底层的那些可怜人,到处干活却从没按劳获酬,我管他们叫做上帝造出的愚昧群体。当然,那是愚昧品德的最高境界,可同时也是苦海。倘若上帝要捉弄我们,在最后审判时故意不到场,我看那些好人准会脸色尴尬。因此,您要想迅速发迹,就必须已经有钱,要么装做有钱。要想发财,这里人是猛下大注;否则小打小闹,在下不敢妄说。您可以涉足的一百种行当里,若有十个人快速成功,大家便管他们叫贼。您自己去下结论吧。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不比厨房高雅,一样气味难闻。要想捞油水,就得弄脏手;只须事后洗净就行:当今全部道德,就在于此。我在您面前这样议论社会,是因为社会给了我这个资格,我了解社会。您以为我是对社会横加指责吗?绝对不是。社会从来都是这样。道德家永远改变不了它。人类并不完美;虚伪程度时有不同,因而傻瓜便说,什么社会风气好了或是坏了。我并不是帮着老百姓骂有钱人:人分上中下,但都是一样的。这些高级动物,每一百万中间总有十个,天不怕地不怕,高踞一切之上,甚至法律之上:我就是其中一个。您嘛,要是好样的,只管昂起头径直往前走。不过还得跟妒忌、诽谤、平庸作斗争,跟所有人作斗争。
连拿破仑都碰到过一个陆军大臣,叫做奥布里的,险些被送到殖民地奥布里在1795年免去了拿破仑在意大利方面军中炮兵司令之职。。您把自己估量估量!看您能不能每天早上起来,比隔夜更有志气。倘若是的话,我就给您提个谁也不会拒绝的建议。您听好了。我呀,您瞧,我有个想法。我想弄个大庄园,去过庄园主的生活,比方说吧,在美国南方,占地十万阿尔邦阿尔邦,法国旧时土地面积单位,每阿尔邦约合0.35至0.5公顷。。我要在那里搞种植,奴隶成群,靠卖牛,卖烟草,卖木材,赚他个区区几百万,日子过得跟皇帝一样;想怎么就怎么,那种生活,猫在这儿土洞里的人连想都想不出。我是个大诗人。我的诗不是写的,而是在行动和感情上表现的。现在我有五万法郎,刚够买四十个黑奴。我还需要二十万法郎,因为我要买两百个黑奴,才好过上庄园主的瘾。黑奴,您知道吗?就是长大成年的孩子,可以随意摆布他们,绝没有爱管闲事的王家检察官来过问您。有了这笔黑资本,十年下来,我就有三四百万了。我要成功了,谁也不会盘问我:‘你是什么人?’我是四百万先生,美国公民。我那时五十岁,还不至于老朽,我可以随意寻欢作乐。长话短说,我要是给您弄到一百万陪嫁,您肯不肯给我二十万?两成回扣,嗯!太多吗?您让那小妞爱上您。一朝结了婚,您就做出不安懊恼的样子,半个月装做闷闷不乐。某天夜里,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再趁两次亲吻之间,对您老婆说出有二十万法郎的欠债,当然那时要对她一口一声:‘我的心肝宝贝!’这种小品天天都有极为体面的青年在搬演。一个少妇心都给人家拿去了,不会抓住钱袋不放的。您以为会吃亏吗?不。您会有办法的,一笔生意就能把那二十万再赚回来。凭您的资金,凭您的头脑,想发多大的财都不成问题。Ergo拉丁语:于是乎。,半年时间您便造就了您本人的幸福,造就了一位可爱女子的幸福,伏脱冷老头的幸福,还有您家人的幸福,他们冬天没有烧柴,只好往手指上呵气。我的提议和要求,您不必大惊小怪!巴黎六十件美满的婚姻,总有四十七件在做这类交易。公证人协会曾经迫使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