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他答道,“这是由于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恶果。我有个朋友,其实人挺好的,可是根本就不会打猎,是他误伤的,这种事儿也不稀奇。有一天他对我说:‘我亲爱的朋友,带我去打打猎吧,我想领略一下打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当然不想让他失望,因此就给他一支猎枪,并带着他一起去打猎。我们打了好长时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当时我就坐在一棵树下,他却没有休息,一直在那儿摆弄猎枪,练习着开枪射击的动作,而且把枪口对准了我。我叫他不要再搞了,可是他因为没有经验,没有听我的劝告。结果“砰”的一声枪走火了,我的下巴和右手食指就不见踪影了。”
我们来到了里果夫村。弗拉季米尔和叶尔莫莱一致认为,没有小船就无法打猎。
这时弗拉季米尔便说道:“苏奇卡?有一条平底船,可就是不知道他把船藏在何处,还得先找到他才成。”
“去找谁呀?”我问道。
“这儿有一个人,外号叫‘小树枝儿’。”
弗拉季米尔便带着叶尔莫莱找苏奇卡去了。我跟他们约定好了,说我在教堂附近等他们。
我在墓地上信步闲游,顺便看看那一座座坟墓,忽然看到一块发黑的方形墓饰,上面刻着如下的铭文:一面是用法文刻的:勃兰士伯爵德奥斐尔·亨利之墓?;另一面刻着:法国臣民勃兰士伯爵之遗骸安葬于此石下;生于1737年,卒于1799年,享年62岁;第三面刻着:愿逝者安息;第四面刻着:
此石下安眠着法国侨民,
他出身名门,智慧超群。
他痛悼妻子和亲友遇难,
逃避暴君,家国难还;
栖身俄罗斯寻找安宁,
老来得到了礼遇和供奉;
教养儿孙,敬奉双亲……
上帝保佑他永远安寝。
叶尔莫莱和弗拉季米尔及那个外号奇特的“苏奇卡”一起回来了,打断了我沉思。
那个外号叫苏奇卡的人打着赤脚,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看便知他以前一定是个家奴,六十岁左右的年纪。
“你有小船吗?”我向他发问。
“船倒是有,”他低声回答道,可是却战战兢兢的,“就是破得太厉害了。”
“能不能用呢?”
“恐怕……全都脱了胶,而且木楔子都从槽眼里掉出来了。”
“这有什么关系,凑合着用呗!”叶尔莫莱接着话茬说道,“可以用碎麻堵一堵。”
“当然可以堵一堵,也许能用。”苏奇卡表示同意。
“你是搞什么的?”
“给地主家捕鱼的。”
“你既然是打鱼的,那你的船怎么会破成这个样子呢?”
“我们的河里根本就没有鱼。”
“池塘有铁锈味的漂浮物,鱼活不了。”我的猎师很懂行地解释说。
“既然如此,”我对叶尔莫莱说道,“去搞些碎麻来把船的槽眼堵一堵,快去快回!”
叶尔莫莱找碎麻去了。
“弄不好,我们大概会沉到水里去吧?”我对弗拉季米尔说道。
“不会沉,”他答道,“不管沉不沉,看样子,池塘好像不太深。”
“是的,池塘不太深,”苏奇卡应和着说。他说话有点怪模怪样,就好像没有睡醒似的。“池塘底都是水藻和水草,塘里全都长满了草。不过,有的地方也有深坑。”
“但是,水草要是太多了,”弗拉季米尔接着说道,“船就不好划了吧!”
“平底船根本不是划的,要撑篙才行。我还是跟你一块去吧,我那儿有篙,要不,用锹也可以。”
“用锹不太好吧,有些地方可能够不着底儿。”弗拉季米尔说。
“这倒也是,恐怕不行。”
我坐在墓石上,等叶尔莫莱回来,弗拉季米尔出于礼貌,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也陪着我坐了下来。苏奇卡根本不懂这一套,仍旧站在老地方,垂着头,没有说话,习惯地把两只手反剪在背后。
“请你说说看,”我冲着苏奇卡问道,“你在这儿给主人打了多少年鱼了?”
“第七个年头了。”他回答说,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从前你是干什么的呀?”
“是马车夫。”
“是谁不让你再当马车夫了呢?”
“新的女主人。”
“哪个女主人?”
“就是把我买来的那个。您不认识。就是那个阿辽娜·季莫菲耶夫娜,长得很富态……年纪也不小了。”
“那她为什么要让你去打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