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王太子的忌辰。如果按照惯例,他在午夜去做弥撒,为他儿子的灵魂祈祷,猎鹰就会行动,地点在鲁伊斯普兰纳德的街角。如果他去做弥撒,就在宫廷西南角楼上亮起一盏红灯,猎鹰就能知道。’”
“很好,”公爵严厉地说,“你已经听见了。是谁让你送这封信的?”
“公爵大人,”大卫真诚地说,“我会告诉你的。一位夫人交给我这封信,说她的母亲病了,这封信能把她的叔叔带到她的床边。我不知道这封信的含义。但我发誓她的确是美丽善良。”
“形容一下那个女人,”公爵命令着,“还有你是怎么受她的蒙蔽的。”
“要形容她!”大卫温柔地笑着说,“除非你命令语言创造奇迹。好吧,她是阳光和幽暗的混合。她像桤木一样苗条婀娜。当你凝视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会瞬息万变;一会儿是浑圆的,一会儿又是半闭着的,就像太阳从两片云层的缝隙间窥视着。她来的时候,她的四周简直就是天堂;她离开的时候,一切就会混乱不堪,只留下山楂花的清香。她在卢昆蒂街二十九号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是那所房子,”公爵转向国王说,“我们已经留意很久了。多谢诗人的美妙的形容,我们才有了声名狼藉的库伯多科斯伯爵夫人的肖像。”
“陛下,公爵大人,”大卫诚挚地说,“我希望我笨拙的描述没有损毁她的形象。我注视过那位夫人的眼睛。我敢拿生命担保,不管有没有那封信,她都是一位天使。”
公爵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我会向你证明的,”他慢慢地说,“你将穿上国王的衣服,在午夜坐着他的马车去参加弥撒。你愿意接受这个试验吗?”
大卫微笑着。“我凝视过她的眼睛,”他说,“在那儿我已经得到证实了。随你怎么试验。”
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德欧玛尔公爵带着他的随从,在宫廷西南角的窗户点起了一盏红灯。十二点差十分的时候,大卫从头到脚打扮成国王的样子,只是在斗篷里低垂着头,靠在公爵的身上,慢慢地从宫廷走向等待着的马车。公爵扶着他坐了进去,关上门。马车沿着去教堂的路线疾驰而去。
在伊斯普兰纳德大街的拐角处,泰特洛上尉带着二十个人警戒着、随时准备袭击突然冒出来的密谋者。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密谋者似乎稍稍改变了他们的计划。当皇家马车到达克里斯托夫大街,离伊斯普兰纳德大街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德斯罗利斯上尉带着他的弑君队伍突然蹿了出来,向马车发起攻击。马车上的卫兵尽管对这提前到来的袭击感到十分吃惊,但还是下车来英勇搏斗。激烈的冲突声引来了泰特洛上尉的人马,他们飞驰着穿过街道前来救援。可就在那时,孤注一掷的德斯罗利斯已经踹开了国王马车的门,对着里面黑色的身躯开了一枪。
这时,王室增援的队伍已经赶到,街上到处都是喊叫声和钢铁的撞击声,受惊的马四散跑开。坐垫上倒着可怜的假国王兼诗人,被博普杜伊斯侯爵大人手枪里的一颗子弹击中身亡了。
大路
脚下的路延伸了三里格,然后难题出现了。它和另一条更宽的路成直角交汇在一起。大卫停下来,犹豫了片刻,接着坐在路边休息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些路会通向哪里。每一条路似乎都通向充满机会和危险的宽广世界。他坐在那儿,突然看到了一颗闪亮的星星,就是那颗用他和伊冯的名字命名的星星。这让他想起了伊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难道只是因为他们争吵了几句,他就要离开她,离开自己的家?爱情难道就这么脆弱,仅仅是因为忌妒——恰好是爱情的证明——就能让它破裂?晚上的一点点心痛往往在早晨就能痊愈。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回去,酣然入睡的弗恩诺伊村里没有人会察觉这一切。他的心是属于伊冯的;在他一直生活着的这个地方,他能写诗,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大卫站起身,抖去曾一度引诱过他的狂热不安的情绪。他坚定地沿着原路往回走去。当他重新踏上通往弗恩诺伊的路,他想要四处闯荡的愿望已经荡然无存了。他经过羊圈,羊群听见他的脚步声急切地跑了过来,咩咩直叫。他悄无声息地溜进自己的小屋,躺了下来,暗自庆幸在这个晚上他的双脚逃脱了陌生道路的诱惑。
他是多么懂女人的心思啊!第二天晚上,伊冯来到路边的水井,那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听牧师讲道的地方。虽然她抿着嘴唇,看上去仍然还没消气,但她的眼角却四处寻找着大卫。看到她的这副神情,大卫勇敢地走上前去,从她的嘴里听到了既往不咎的话,后来,在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他还得到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