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赶快去吧。每一秒都像宝石一样珍贵。”夫人说着,眼睛又变得像吉卜赛人一样细长诡秘,“以后我会对你的好心表示感谢的。”
诗人把信揣进胸口,匆匆跑下楼梯。当他离开后,夫人又回到了楼下的房间里。
侯爵那表情丰富的眉毛像是在询问她。
“他去了,”她说,“像他养的羊一样敏捷愚蠢,送信去了。”
桌子又一次在德斯罗利斯上尉的拳头猛击下摇晃了起来。
“上帝!”他叫了起来,“我忘带手枪了!我可不相信任何人。”
“把这个拿去,”侯爵从他的斗篷里抽出一把闪闪发亮、刻有银饰的大手枪,说道,“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可靠的。但你要小心收好它,上面有我的纹章和饰章,我已经被怀疑上了。今晚我必须离开巴黎赶回庄园去。明天一定要到那儿。再会,亲爱的伯爵夫人。”
侯爵吹灭了蜡烛。夫人裹上斗篷,跟着两个男人一道轻轻地走下楼,拥进卢昆蒂街狭窄的人行道上嘈杂的人群中。
大卫加快了脚步。在宫廷的南门,一只戟伸到他胸前挡住了他,他说了口令:“猎鹰已经离巢”后,它就闪到了一边。
“过去吧,兄弟,”卫兵说,“快点跑。”
在宫廷南边入口的阶梯处,几个卫兵抓住了他,但一听到口令就如同着魔般地松开了手。一个人走上前说道:“只要他愿意——”话没说完,卫兵们就突然一阵忙乱。一个敏捷英勇的人迈着大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抓起大卫手里的那封信。“跟我来。”他说着,便领着他走进了大厅。他撕开信看了一遍,然后朝身边走过的穿着步兵军官制服的人招了招手。“泰特洛上尉,你去把南边入口和南门的士兵抓起来看好。换上忠诚于王室的人。”然后他对大卫说:“跟我来。”
他带着大卫穿过走廊和前厅,走进一间宽敞的屋子,一个衣着黯淡、神色忧郁的人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沉思着。他对那个人说:
“陛下,我对您说过,宫廷里充满了叛徒和密探,就像下水道里满是老鼠一样。您还认为这只是我想得太多了。这个人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潜进了宫廷的大门。他带来一封信,被我给截下了。我把他带到您的面前,陛下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让我来问他。”国王在椅子里动了一下说。他注视着大卫,目光阴沉呆滞,像是蒙着一层不透明的薄膜。诗人行了一个屈膝礼。
“你是从哪儿来的?”国王问。
“尤里—埃特—卢瓦省的弗恩诺伊村,陛下。”
“你在巴黎干什么?”
“我——我想做个诗人,陛下。”
“你在弗恩诺伊是干什么的?”
“帮我父亲照看羊群。”
国王又动了一下,眼睛里的薄膜似乎不见了。
“啊!在田里牧羊!”
“是的,陛下。”
“你生活在田野里;在早晨凉爽的空气里出去溜达,躺在草地上的树丛里。羊群在山边到处转悠;你喝着流淌的溪水,在树阴下吃着香甜的黑面包;毫无疑问,你还能听到山鸟在小树林里欢唱。是这样吗,牧羊人?”
“是的,陛下,”大卫叹了口气回答说,“还有蜜蜂在花丛中嗡鸣,也许还有采葡萄的人在山上唱歌。”
“是的,是的,”国王有些不耐烦地说,“或许是有的;但肯定有山鸟的欢唱。它们常常在小树林里啭鸣,不是吗?”
“陛下,没有比尤里—埃特—卢瓦省的山鸟唱得更婉转的了。我写了一些诗,想尽可能表现它们的歌声。”
“你能把那些诗念给我听听吗?”国王热切地说,“很早以前我曾听过山鸟的歌声。要是有人能弄懂它们在唱些什么,那简直比当国王更美妙。到了晚上,你赶着养群回到养栏里,然后坐下来,安静惬意地吃面包。你能念给我听听吗,牧羊人?”
“有一首是这样的,陛下。”大卫带着无比的敬意充满热情地念起来:
懒惰的牧羊人,看看你的小羊,
在草地上跳来跳去,欢天喜地;
瞧着冷杉在微风中起舞荡漾,
听着潘吹响他的芦笛。
听我们在树梢上唱个不停,
看我们在羊群中飞来飞去;
给我们羊毛温暖我们的小巢,
在树枝里——
“陛下,如果您同意,我想问这个诗人一两个问题。时间不多了。我恳求您的原谅,陛下,如果我对您的安全的忧虑冒犯了您的话。”
“德欧玛尔公爵的忠心无可指责,”国王说,“我不会生气的。”他缩进椅子里,那层薄膜又蒙上了他的眼睛。
“首先,”公爵说,“我要把他带来的信念给您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