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如此漫长——我们感觉它真是漫漫无期的——终于把拖拖拉拉的时光消磨过去了,东方破晓,黎明的天空现出冷灰色的晨光。随着天空逐渐变得亮堂,乘客们开始显出了生命的迹象,一个接一个地把耷拉着的帽子从额头上掀开来,舒展舒展僵硬的四肢,瞄瞄窗外那了无生气的景象。的确是萧瑟荒凉的景象!——任何地方都看不到一个活物,也没有人类居住;除了白皑皑的大荒原以外别无所有;狂风卷起的雪片四处扫荡——一个铺天盖地的风雪世界遮没了上面蔚蓝的苍穹。
我们在车厢附近溜达了一整天,说得很少,却思虑重重。接着是另一个沉闷难挨的夜——还有饥饿。
又一个黎明——又一天在寂静、悲哀,饥肠辘辘,在无望地守候不可能的救援中消磨过去。一个睡不安宁的夜,尽做着大摆筵席的美梦——醒来后饥饿却折磨着愁肠。
第四天来了又去了——接着是第五天!我们被困五天了,想起来着实后怕!每一只眼睛都射出饥饿的凶光。其中流露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预示着在每个人心里朦朦胧胧地自发形成的一种东西——一种任何人都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第六天过去了——第七天破晓时分,这一伙人个个饿得皮包骨头,憔悴不堪,心灰意冷,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们。现在非说不可了!那个从每个人心中滋生并不断壮大的想法终于要从我们嘴里蹦出来了!人的自然本能已到了它的极限——它必须投降不可了。明尼苏达州的理查德·H·加斯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他面如死灰地率先站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全都准备好了——每一种情绪,每一个激动的神态都在窒息中扭曲——只有一种平静的,显得深思熟虑的严肃神情浮现在近来显得狂野的眼睛里。
“先生们,我们一刻也不容耽搁了!这是我们必须决定我们中谁应当牺牲自己给剩下的人当饭吃的时候了。”
伊利诺伊州的约翰·J·威廉先生站起来:“先生们——我提议田纳西州的詹姆斯·索耶牧师。”
印第安那州的WM·R·亚当斯先生说:“我提议纽约州的丹尼尔·斯罗特先生。”
查理斯·J·伦敦先生:“我提议圣路易的塞缪尔·A·鲍恩先生。”
斯罗特先生:“先生们——对于我的提名,我感激不尽,我想成全新泽西州的小约翰·A·凡·罗斯特兰先生。”
加斯顿先生:“如果没人反对的话,这位先生的提议就算通过了。”
凡·罗斯特兰先生表示反对,斯罗特先生的推荐无效,以同样的理由,索耶和鲍恩两位先生对他人的推荐也表示了自己的辞谢。
俄亥俄州的A·L·巴斯科姆先生:“我提议提名到此结束,议会进行投票选举。”
索耶先生:“先生们——我对上述的做法表示强烈抗议。从各方面来看这些作法都太不成体统了。所以我提议,立即取消这些做法,并提议选举一名会议主席,及几名协助他办事的干事,那么我们就能够得心应手地处理眼前的事务了。”
衣阿华州的贝尔先生:“先生们——我反对索耶先生的提议。我们现在没时间拘泥于形式和礼仪这些小节。因为我们已经七天多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我们在无谓的争论中浪费的每一瞬间都在加重着我们的苦难。我对提出的人选表示满意——我相信,在坐的每一位和我的看法一致——从个人角度来看,我找不出什么理由不立即从他们中选出一位或几位。我想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加斯顿先生:“这种做法一定会遭到大伙的反对,要制定出那些条条框框至少要耗费一天的功夫,因此会造成你们避之惟恐不及的耽搁。这位从新泽西来的先生……”
凡·罗斯特兰先生:“先生们——我与诸位素昧平生;我不企望诸位赐予我格外的恩宠,我感到棘手的问题是……”
阿拉巴马州的摩尔根先生(插话):“我提议投票表决当前问题(即是否要选举干部)。”
这个提议通过了,接着,理所当然地自由讨论也结束了。提议选举干部的方案获准通过。依据选举方案加斯顿先生被选为主席,布莱克先生担任秘书,霍尔科姆先生、戴尔先生和鲍德温先生当选为提名委员会委员,R·M·霍兰先生当选为伙食操办员,协助委员会作出选择。
然后休会半小时,召开某些小型的干部会议。当木槌一敲响,大会正式开始,委员会提交最佳人选的报告,提名肯塔基州的乔治·弗格森先生,路易安那州的卢西恩·赫尔曼先生及科罗拉多州的W·麦西克先生为候选人。该汇报被大会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