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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四章

“守边界必须目光敏锐,稍有疏忽,就追悔莫及。干我们这行的夜里都不能睡觉,白天偷越国境线不容易,但到夜里就得把耳朵竖起来,必须十分警惕。你想想看,我负责的这段边界有四个村子是跨界的,所以工作起来特别困难。不论你布上多少哨兵,一有婚嫁喜事或者什么喜庆节目,所有的亲朋好友就会跨界聚在一起,那条小河沟连母鸡也能蹚过去。走私的事在所难免。当然,都是些小事情,譬如一个老太婆偷运两瓶波兰产的四十度的酒什么的,但是也有一些大的走私犯,他们都是有大本钱的。他们在所有靠近边界的村子里都开了百货店,里面的商品应有尽有。这些商品的买卖都是不缴纳关税的,那些非法物品的买卖也在这里偷偷进行。这些商店决不是为他们那些贫苦农民开的。”

保尔很有兴趣地听营长讲这些情况。边防生活就像是永不间断的侦查工作。

别列兹多夫镇是一个小镇。外面酷暑难当。区执行委员会主席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一枝樱桃树枝悄悄地伸了进来。在路的那边,执行委员会办公室的对面是一座哥特式的波兰天主教堂,尖顶钟楼上的镀金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保尔和执委会主席在商议刚刚读到的紧急电报,电报上说发现波兰派遣了大批匪徒越境,企图骚扰边区。

提心吊胆的几天过去了,匪徒进行大肆破坏活动的阴谋未能得逞,在红军部队的追击下,已经被迫仓皇出逃,向境外流窜。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暑气渗透到每一个最隐蔽的角落,所有的动物都躲到了阴凉的地方,连狗也热得浑身无力,懒洋洋地钻到仓库的屋檐下打盹。似乎所有的动物都逃离了这个村庄,只有一头猪躺在井边的小水洼里,滚得浑身是泥,舒服得直哼哼。

保尔解开缰绳,忍住膝盖的疼痛,咬着嘴唇跳上了马。马感到缰绳松了,立刻小跑起来。这时保尔听到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只有村里着火时,妇女们才会这样惨叫。他用力拉了一下缰绳,急速回过马来。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农妇气喘吁吁地从村外奔来。周围邻居家门口也聚了不少老头老太。年轻力壮的人全在地里干活。

“哎呀!乡亲们啊,那边出大事啦!哎呀,不得了啦,真吓人哪!”

保尔打马走近他们时,人们已经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大家围住了农妇,拉着她的白衬衫的袖子,慌慌张张地问这问那。但她语无伦次,问东答西,大家一点也听不明白。她只是不断地嚷着:

“杀人啦!他们用刀拼啦!”这时,一个胡子蓬松的老头,边走边用手拽着粗布裤子,风风火火地跳过来,责骂那个年轻妇女说:

“别喊了,像个疯婆子似的!说呀,哪儿打架啦?为什么要打?别喊叫了。呸,真见鬼!”

“我们村的人跟波兰那个村子的人……在打架……为了地界。他们把我们的人往死里打呀!”

大家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幸。女人们当场就在街上嚎啕大哭起来,老人们愤怒地高声叫骂。这消息像警钟似的,很快传遍整个村庄,家喻户晓。于是,所有能走动的人都从家里冲出来,操起叉子、斧头、或者直接从栅栏上拔根木棍充当武器,然后朝村外那个正在血战的地方跑去,这两个村子年年都发生械斗,其焦点就是地界。

保尔对着马狠踢一脚,马立即飞跑起来。在主人的催打下,马超过了奔跑的人群,飞快地向前冲去。只见他双耳紧贴头部,四蹄生风,越跑越欢。小山上有一座风车,风翼向四面张开,仿佛要挡住保尔的去路。风车右边的小山坡上是一片河滩,河滩上长满了草。风车的左边是一望无际、起伏不平的麦田。风从成熟了的麦梢上掠过,仿佛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路旁的罂粟花红得夺目耀眼。四处静悄悄的,但热得令人难受。山冈下很远的地方,有一条银蛇似的小河,静卧在阳光下,从那儿传来了人们的叫喊。

马疯狂地冲下斜坡,向草地奔去。“要是马蹄被东西绊住,我们就得一起完蛋。”保尔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和念头,但是要勒住马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好紧紧贴住马的脖子。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马发疯似的奔到了草地上。愤怒的人们已失去了理智,野兽般地互相疯狂砍杀。有几个人已经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了。

马的前胸把一个大胡子撞倒在地。当时,他拿着一截镰刀柄正在追赶一个满脸是血的小伙子。旁边一个长得结实、黑乎乎的农民把对手已打倒在地,正用笨重的靴子使劲地踹他,想置他于死地。

保尔飞马冲进正在厮杀的人群,把他们冲散开来。不等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调转马头,再朝野兽般的人们冲去。他觉得,要想驱散这群打红了眼的人,只能用同样野蛮而恐怖的方式。他怒气冲冲地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