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可以想见,不管是谁,从这扇开着的窗户那里迈一大步,便可以跨到门前的台阶上。这个窃贼显然是这样做的,所以我就过去打开门,摸黑走出去,不料差一点被一个死人绊倒,尸体就横在那儿。我赶忙回来拿灯,这才看到那个可怜的人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个大洞,周围是一大摊血。他仰面朝天躺着,双腿弯曲,嘴令人恐怖地大张着。哦,我一定还会梦见他的。后来,我赶忙吹了一下警哨,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我一定是晕倒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厅里,这位警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福尔摩斯问:“被害者是谁呢?”
雷斯垂德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明他的身份。你要看尸体可以到殡仪馆去,可是直到目前我们没有从尸体上查出任何线索。他身高体壮,肤色晒得发黑,年龄超不过三十岁,穿得很可怜的样子,不过又不像是体力劳动者。有一把牛角柄的折刀扔在他身旁的一摊血里。我不知道这把刀究竟是杀人犯的凶器,还是死者的遗物。死者的衣服上没有名字,他的口袋里只有一个苹果,一根绳子,一张值一先令的伦敦地图,还有一张照片。这是照片。”
照片显然是用小照相机快速拍摄的。照片上的人神情机智,眉毛很浓,口鼻都很凸出,而且凸出得很特别,像是狒狒的面孔。
福尔摩斯仔细地看过照片以后问:“那座半身像怎么样了?”
“就在你来之前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塑像在堪姆顿街一所空房子的花园里找到了,已经被打得粉碎。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是的,我要去看一下。”福尔摩斯检查了地毯和窗户,他说:“这个人不是腿很长,便是动作非常敏捷。窗下地势很低,跳上窗台并且打开窗户要很灵巧才行。可是跳出去是相当容易的。哈克先生,您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去看那半身像的碎片呢?”
这位新闻界人士情绪低落地坐到写字台旁。
他说:“我必须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情报道一下。虽然我相信今天的第一批晚报已经发行了,而且细节肯定已经很详尽了。我为什么总是碰上这样的事情!你还记得顿卡斯特的看台坍塌的事吗?唔,我是那个看台上唯一的记者,我的报纸却是唯一一家没有刊登此事的,因为我受的震动太大,不能写了。现在动笔写发生在我家门前的这件凶杀案是晚了一些。”
我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听到他的笔在稿纸上刷刷地写着。
打碎半身像的地点离这所房子仅仅二三百码远。半身像已经被打得粉碎,细小的碎片散落在草地上。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位伟大的皇帝落到如此田地,可想而知砸像人心中的仇恨是多么强烈和难以控制。福尔摩斯捡起几块碎片仔细检查。从他专心致志的面容和自信的神态来看,我确信他找到了线索。
雷斯垂德问:“怎么样?”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他说:“我们要做的事虽然还很多,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事实,可以作为行动的依据。在这个奇怪的罪犯眼中,半身像比人的生命值钱得多。这是一点。还有,要是说此人弄到半身像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打碎它,而且他不在屋内打碎,也不是到屋外立刻摔碎,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也许当时他遇到这个人便慌乱起来。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便拿出了刀子。”
“很可能是这样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特别注意这栋房子的位置,塑像是在这栋房子的花园里被打碎的。”
雷斯垂德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座空房子,所以他知道在花园里没有人打搅他。”
“可是在这条街入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空房子,他必定先路过那一栋才能到这一栋。既然他拿着半身像走路,每多走一码,被人碰上的危险也就愈大些,为什么他不在那一栋空房子那儿打碎呢?”
雷斯垂德说:“我也不知道。”
福尔摩斯指着我们头上的路灯。
“在这儿他能看得见,在那儿却不能,就是这个理由。”
这位侦探说:“哎呀,确实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巴尔尼柯大夫买的半身像是在离灯光不远的地方打碎的。福尔摩斯先生,对这种情况你怎样办呢?”
“记住它,把它写在备案录里。以后我们也许会碰上与此事有关的情况。雷斯垂德,你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措施呢?”
“依我看来,弄清内幕的最好办法是查明死者的身份。这应该不是很困难。只要我们能够查明他是谁,他同谁交往,也许我们就能够有个很好的开端,从而可以进一步弄清昨天晚上死者在彼特街做什么,以及谁在哈克先生门前的台阶上遇见他并且杀了他。你认为怎么样?”
“毫无疑问,可以。不过,这和我处理这个案件的方法并不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