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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致意-硬笔盒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两只耳朵,放在膝头的垫板上仔细检查。这工夫,莱斯垂德和我站在两旁弯下身子,时而瞧瞧那些可怕的玩意,时而望着那张深沉而殷切的面孔。最后,他又把东西放回盒子,坐下沉思了片刻。

“你们已经看见,显然,”他终于开了口,“两只耳朵不是一对。”

“没错,我注意到了。可假如这就是那些学生的恶作剧,他们很容易从解剖室里随便找两只耳朵凑在一块儿。”

“很好。但这不是什么恶作剧。”

“您能肯定吗?”

“凭推断那决无可能。解剖室里的尸体都注射过防腐剂。这两只耳朵上不见这种迹象,而且很新鲜,是被一类很钝的工具割下来的。如果学生来干,应该不会这样。还有,学医的人习惯拿碳酸或蒸馏酒精做防腐处理,当然不用粗盐。我再说一遍,这里没有恶作剧,我们是在侦查一桩严重的犯罪案件。”

听了这番话,见他神色严峻,我不禁打个寒颤。一出如此冷血的序幕,预示着背后某种诡异而莫名的恐怖。莱斯垂德却摇摇头,好像只是将信将疑。

“恶作剧的提法尚存疑义,毫无疑问,”他说,“另一种推测则更不能成立了。我们知道,这个女人曾在彭奇和本地过着十分平静而体面的生活,近二十年来一直如此。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是足不出户。那么,凶手究竟为什么要把罪证寄给她呢?特别是,她同我们一样对此事知之甚少,除非她是个极其高明的演员。”

“那正是我们不得不解决的问题。”福尔摩斯答道,“站在本人立场上,我坚信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并且这还是一桩双重谋杀,我将由此着手。一只耳朵属女性,形状小巧,穿过耳环。另一只是男人的,晒得黝黑,已经变色,同样穿过耳环。这两个人想必都已死去,不然早就风闻有人丧耳的遭遇了。今天是星期五。包裹是周四上午寄出的。这场悲剧,唔,应该发生在周三或周二,或者更早些。如果两人已被谋杀,那么除了凶手,还有谁会把这罪证寄给库欣小姐呢?可以断定寄件人正是我们要缉捕的嫌犯。不过他一定怀着强烈的动机,非把包裹送给库欣小姐不可。动机何在呢?准是告诉她已然动手!或许想对她施加折磨。但这样的话,她就应该知道此人是谁。她知道吗?我怀疑。如果她知道,又为什么要报警?她大可把证物一埋了事,谁也查不出来。倘若想包庇嫌犯她早就干了。但倘若她不愿包庇,就应该供出他的姓名。真是一团乱麻,需要赶紧澄清。”他说话声音一直又高又急,神情木然地盯着花园围篱,转眼却脚下生风,朝屋里走去。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库欣小姐。”他说。

“那么,我就告辞了,”莱斯垂德说,“手头还有事要办。我想我不必再跟库欣小姐了解什么了。您可以在警局找到我。”

“上火车之前,我们会顺便拜访您的。”福尔摩斯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和我回到前屋,那位心无旁骛的女士仍旧静静地绣个不停。我们进屋时,她把椅套搁在膝上,一双澈蓝的眼睛十分坦白地望着我们。

“我深信,先生,”她说,“这件事是个误会,那包裹根本就不是寄给我的。这一点,我已经向伦敦警察厅伦敦警察厅〔Scotland Yard〕:直译为苏格兰场,指伦敦警察厅。的那位先生提过多次了,可他总是对我一笑了之。据我所知,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仇家,为什么有人要这样捉弄我呢?”

“我正好与您有同感,库欣小姐,”福尔摩斯说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想更为可能的——”他打住了,让人吃惊的是,我扭头发现他正死死盯住这位女士的侧颊,殷切的脸上闪过惊奇而又满意的神色。就在她转过头来看他为何不说话时,他已恢复了固有的端庄。我也开始仔细打量起她那滑顺的灰发,整洁的便帽,镀金的小耳环以及平和的面容,但瞧不出有什么端倪竟足令我的搭档如此激动。

“有一两个问题——”

“咳,真是受够啦!”库欣小姐拔高嗓音,有点不大耐烦。

“您有两个姊妹,我相信。”

“您怎么知道的?”

“我一进屋就看见壁炉架前有三名女士的合影,其中一位肯定是您,另外两位跟您非常相像,毫无疑问有亲缘关系。”

“对,您完全正确。她们是我的妹妹,莎拉和玛丽。”

“我的肘边还有一张照片,在利物浦拍的,这是您妹妹,这位合影的男子一身制服,好像是轮船乘务员。我看当时她还没有结婚吧。”

“您的观察很敏锐。”

“那是我的职业。”

“嗯,您完全正确。但没过几天她就嫁给布朗纳先生了。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正在跑南美航线,可是他太爱她了,不能忍受长期的分离,于是就转到利物浦和伦敦这一线的船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