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罗斯唉地叹了一口气。
“呃,你已经看到自己的梦想实现了,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我说,这仍是一个梦。一个退休的面包师吗,我可怜的贝内代多,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得有年金拿。”
“那倒是,你也拿年金呀。”
“我?”
“是呀,你,我不是给你200法郎吗?”
卡德罗斯耸了耸肩。“拿这钱真是低三下四呀,”他说道,“人家给这钱心里一百个不痛快,再说这也是有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事,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你是清楚的,我只得自己省吃俭用,万一什么时候你的好运交到头了,我也有个准备,唉,我的朋友!就像那个……随军神甫说的,命运是变化无常的。我清楚得很,你这混蛋现在是鸿运高照,你就要娶唐格拉的女儿了。”
“什么?唐格拉?”
“错不了,就是唐格拉!难道我得说唐格拉男爵不成?这不等于让我说什么贝内代多伯爵一样吗?早先唐格拉还是我的朋友呢,他的记性要是不像现在这么坏,你结婚的时候,他得请我去,要知道,当初他参加了我的婚礼……是的,是的,是的,参加了我的婚礼!嗨!那个时候他哪像现在这样神气活现的?他不过是那个善良的摩莱尔先生的商行里的一个小伙计。我同他,还有莫瑟夫伯爵,一起吃饭也不是一顿两顿而已……嘿,你看,我的熟人中也有风光的,只要我找他们走动走动,说不定你我还会在哪个客厅里见面呢。”
“算了吧,你眼红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卡德罗斯。”
“我说的都是真的,贝内代多,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穿上大礼服,坐着马车到哪家深宅大院的大门前喊上一声:‘请开门’!不过现在,你坐下,我们吃饭吧。”
卡德罗斯自己先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给客人端一道菜,便啧啧地称道一番味道多么鲜美。客人好像豁出来了,一狠心干脆把酒瓶塞子拔开,大口吃起普罗旺斯鱼汤和蒜泥油焖鳕鱼。
“啊,老弟,”卡德罗斯说道,“看来您跟原先侍候你吃饭的老板讲和了吧?”
“那当然,”安德拉回答说道,他年轻健壮,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吃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你觉得味道好吗,混蛋?”
“太好吃了,所以我就不明白,一个人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来大吃大喝,他怎么还嫌生活不好呢?”
“你可知道,”卡德罗斯说,“有件事我一想起来,我的幸福生活也就变味了。”
“什么事?”
“就是我现在过日子全靠一个朋友帮忙,可我这个人,一辈子都是正经八百地自己养活自己。”
“喔!喔!这有什么关系呢?”安德拉说道,“我的钱够两个人花的,你用不着过意不去。”
“不行呀,真的,信不信由你,一到月底我心里怪不过意的。”
“你真好,卡德罗斯!”
“所以昨天我就没有好意思拿那200法郎。”
“是呀,你说要见见我,不过你真的是内疚了吗?你说呢?”
“真的于心不忍,另外我倒想起一个主意。”
安德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卡德罗斯一有什么主意,安德拉就会慌得不寒而栗。
“真惨呀,你也看见了吧?”卡德罗斯说道,“我天天盼着月底。”
“唉!”安德拉决心看看他那位伙伴究竟怀了什么鬼主意,于是非常豁达地说道,“人的一生不就是在盼望中度过的吗?譬如说我,我不盼又能怎么着?所以说,我得有耐心才行,是不是?”
“不错,不过你盼的不是那可怜巴巴的200法郎,而是五六千,或许有10000,甚至是12000,因为你这家伙可会耍鬼花样了,在那边的时候,你总是偷偷掖着几个子儿,老想瞒过你那穷朋友卡德罗斯,幸好这位卡德罗斯朋友的鼻子还是很灵的哩。”
“行了,你又开始东拉西扯,”安德拉说道,“是不是又要把过去的事翻出来讲个没完?不过,我问你,老这么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才21岁,你当然可以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我是50岁的人了,过去的事我不能不念叨。算了,不谈这些了,还是说正事吧。”
“是嘛。”
“我的意思是说,我要是你……”
“怎么着?”
“我就来他一手。”
“什么?你就来他一手?”
“对了,我就要求预支六个月的钱,理由是想参加竞选,要买座庄园,然后拿了这六个月的预支就一走了之。”
“啊,啊,啊,”安德拉说,“这主意倒不坏,这或许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