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基督山先生来到维尔福夫人的客厅,他是来回拜检察官先生的。完全能想象出来,一听到他的名字,全府上上下下都兴奋起来。仆人来通报伯爵的时候,维尔福夫人正在客厅,她立刻吩咐把她儿子找来,让孩子再次向伯爵道谢。这两天爱德华不断听到在谈论这位大人物,于是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倒不是因为他听母亲的话,也不是过来感谢伯爵,而只是出于好奇,也想乘机表现一下,耍上几个小滑头,让母亲说上一句:“哎,这坏孩子,不过总得原谅他,他太聪明了。”
一番寒暄之后,伯爵问起维尔福先生来。“我丈夫去掌玺大臣那儿吃饭,”少妇回答说道,“他刚走,我想他一定会感到遗憾,错过了一次和您见面的宝贵机会。”伯爵到来之前,客厅里已经有两位客人在,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伯爵,稍稍留了一会儿,最后从礼节上讲已经过得去,好奇心也得到满足,于是起身告辞。“我说,你姐姐在干什么?”维尔福夫人问爱德华,“叫人喊她过来,我很想介绍她见见伯爵先生。”
“您还有一个女儿,夫人?”伯爵问道。“年龄还小吧?”
“是维尔福先生的女儿,”少妇回答说,“他前妻生的,已经是大姑娘了,长得很俊美。”
“但有忧郁病。”小爱德华插嘴说。他正从一只非常美丽的南美鹦鹉的尾巴上揪羽毛,想拿来插自己帽子上当翎毛玩,镀金栖架上的那只鸟疼得喳喳直叫。
维尔福夫人只是说:“不许插嘴,爱德华。”然后,她又说道,“这小淘气差不多说对了,他听我多次痛苦地说过这话,于是鹦鹉学舌了。我们想尽办法让维尔福小姐高兴起来,可她生性多愁善感,寡言少语,跟她美丽的容貌往往不相称。她怎么还不来,爱德华?你去看看是什么原因。”
“因为找她的地方不对。”
“他们在哪儿找她?”
“努瓦基耶爷爷那儿。”
“她不在那儿,是吗?”
“不在,不在,不在,不在,她不在那儿。”爱德华像在哼什么歌似地回答说。
“那她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就说。”
“她就在那棵大栗子树下面。”可恶的孩子说,一边不顾母亲的呵斥,拿活苍蝇喂鹦鹉,而鹦鹉倒像是吃得津津有味。
维尔福夫人于是伸手拉绳铃,准备叫她使女来,告诉她瓦琅蒂娜在什么地方,这时,瓦琅蒂娜也进了客厅。她那神态果然显得很沮丧,要是留心一眼,还可以看到她眼中流泪的痕迹。
我们已向读者讲了瓦琅蒂娜,可是只顾匆匆交待故事,还没有来得及向读者介绍一下她的相貌。这姑娘19岁,亭亭玉立,浅粟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举止惆怅,总是郁郁寡欢,但又柔情绰态,完全像她母亲。她手指雪白纤细,颈项宛如珍珠一般光洁滑润,脸颊时时泛起道道红晕,却又转瞬即逝,一眼望去,活脱是一位英国美女,那种举止神态简直就是诗中所说的顾影自怜的天鹅。这时她进了客厅,看到继母边上坐着她早已听说的那位客人,于是优雅地向客人致礼,丝毫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矫揉造作,也不是腼腆得连眼也不敢抬起来,这种大大方方的举止更引起伯爵对她的注意。伯爵起身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