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证明,”长老说道,“司令官先生,您同《圣经》上说的那些人是一样的了,虽有眼却看不见,虽有耳却听不见。”
“亲爱的先生,”总监说,“政府很丰盈,谢天谢地,还不需要你的钱,留着等你出狱后自己享用吧。”
长老瞪大了眼,一把握住总监的手说道,“假如他们伤天害理把我总押在这里,我就出不了狱,假如我至死都不能把这秘密告诉任何人,这宝藏不就断送了吗?政府分一点,我自己也有一份,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可以出到600万,先生,是的,只要还我自由,我可以放弃600万,自己心甘情愿地只拿剩下的。”
“说句实话,”总监低声说道,“他说得那么肯定,要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疯子,还真的要信他说的了。”
“我没有疯,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法利亚说道,他凭着囚徒特有的灵敏听觉,一字不漏地听清了总监的低语,“我跟您说的宝藏确有其事,我可以给您立个字据,写清楚我得把地点交待出来,你们再押我去找,当着大家的面你们挖。假如是我胡说八道,你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假如我真是你们说的疯了,那好,你们把我押回这黑牢,我就永生永世在这里,不论对您本人,还是对其他任何人,我至死不再提任何要求。”
司令官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问道:“你的宝藏是不是很远?”
“差不多800里吧。”法利亚说道。
“想得倒是不错,”司令官说,“假如所有的犯人都这么捉弄一番,让看守溜溜达达走上个千百里地,假如看守也都答应这么来回溜达,犯人的运气也就来了,一有机会就可逃跑,而这一路上机会总能找到。”
“这种办法谁都知道,”总监说道:“发明的美名还落不到先生头上。”然后又转向长老说:“我已经问过你了,伙食好不好?”
“先生,”法利亚回答道,“请您凭基督对我发誓,假如我说的是真的,给您交待的地方确有宝藏,您得释放我。”
“你吃得好不好?”总监又问了一遍。
“先生,您决没有任何风险,您可以看嘛,我并不打算制造逃跑的机会,因为你们走你们的,我在监狱里等着。”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总监不耐烦地说。
“您也一样,没有答复我的请求,”长老喊道,“您跟那些失去理智的人一样,都不肯相信我的话,你们都不得好死!我的金子你们不要,我自己留着,我的自由你们不肯归还,上帝会给我的,走吧,我也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了。”于是长老扔下裹在身上的床单,捡起石膏块,回到圆圈中央坐下,又开始画他的几何线条和做他的演算。
“他在那儿干什么?”从牢房出来的时候总监问道。
“计算他的宝藏呀。”司令官回答道。
对这挖苦话,法利亚只是投以极其轻蔑的一瞥。总监和司令官离开黑牢,看守立即把牢门关上。
“他或许真的有过什么宝藏。”从牢房上来的时候总监说道。
“或许是做梦发了大财,”司令官说,“只是第二天一觉醒来疯了。”
“倒也是,他真要是有钱,也就不会蹲监狱了。”总监说道,话音中赤裸裸流露了贪污受贿的意思。
法利亚长老的奇遇也就到此为止,他仍旧做他的囚徒,只是总监视察之后,他这疯子的名声越叫越大了。
加利古拉和尼禄均为古罗马暴君。都热衷于寻找珍宝,而且都是想入非非。假如他们仔细听听这位可怜的囚徒说的话,一定会赐给他所希求的,而且用如此高价要求的天空和大地,也会赐给他愿出重金的自由。但是当代的国王,都是孤陋寡闻,也没有妄想的胆略,既怕有人偷听他们下达的命令,也害怕别人窥视他们的行动,他们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拥有胜于众人的神性,只是加冕了的常人而已。昔日的君王自认为,或者至少自封为朱庇特罗马神话中的主神。之子,而且多少具有他们那个当天神的父亲的风度,云霄之上的事不为常人所能轻易控制。今日的国王不难企及,所以专制政府把监狱和酷刑的恶果公布于世,他就不高兴。拷问下的遭难者都已是皮开肉绽,血渍斑斑,难得有人能重见天日。至于疯子,这是进行精神折磨,从而在污秽不堪的黑牢中培育的毒疮,哪儿出了疯子,一般总是在哪儿关着。如果有出来的,那也是转藏到某个阴沉昏暗的医院。看守十分吃力送来的,只是一具蓬头垢面的活死人,医生都认不出这是不是人,有没有思想。
法利亚长老是在监狱发了疯,也正因为他疯了,只能在监狱聊以卒岁。
对唐泰斯,总监倒是信守诺言。从牢房回到司令官办公室,他就命令把囚犯花名册给他调出来,有关唐泰斯这犯人的说明是这样写的:
爱德蒙·唐泰斯——拿破仑党狂热党徒,积极参预厄尔巴岛之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