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怪极了,他自以为拥有一大片无穷无尽的宝藏。关押的第一年,他说政府答应放他就给100万,第二年加到200万,第三年出了300万,价码逐年见长,现在已关到第五个年头,他会要求和您密谈,给您500万。”
“哈哈,这倒是很有意思,”总监说,“这位百万富翁叫什么名字?”
“法利亚长老。”
“27号牢!”总监念了一下牢房号。
看守过去开了牢门,总监好奇地朝疯子长老的黑牢里边看去。监狱里都把这间牢房关的囚徒叫做疯子长老。牢房中央地上画了一个大圆圈,是用墙上抠下在石膏涂成的,圈里躺着的人衣衫褴褛,几乎已是赤身裸体了。他正躺在圈里画一道又一道非常清晰的几何图线,一副全神贯注演算几何题的样子,简直就同阿基米德古希腊数学家(前287—前212)。在马赛吕斯古罗马将军(前268—前208)。的士兵杀他的时候,还在用心算他的题一样。牢门哐啷一声打开了,但他动都不动。似乎只是在他正算题的湿漉的地上,突然被难得一见的火把光照亮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他转过身子,看到牢里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起身,从那张可怜巴巴的床脚抓过床单,匆忙把自己裹了起来,在来人面前也显得多少体面一些。
“你有什么要求?”总监的问话总是这么一句,一成不变。
“问我吗,先生?”长老惊愕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要求。”
“你可能还不知道,”总监接着说,“我是政府派来的,到各处监狱听听犯人的要求。”
“啊,先生,那就是说这又是一回事。”长老高声喊道,“但愿我们能谈得拢。”
“您看,”司令官低声说,“就像我刚才告诉您的,他那场戏要开始了。”
“先生,”囚犯继续说道,“我是法利亚长老,生于罗马,曾给罗斯庇格里奥西红衣主教当了20年秘书。我是在1811年初被捕的,为了什么原因我却不知道。被捕以来我一直在向意大利和法国两国当局要求释放。”
“为什么也向法国当局要求呢?”司令官问。
“因为我是在皮昂比诺被捕的,我料想,同米兰,佛罗伦萨一样,皮昂比诺已是法国某个省的首府了。”
总监和司令官笑着相互看了一眼。“嗨,老兄,你这些关于意大利的消息可不是新闻了。”总监说道。
“这是我被捕那一天的消息,先生。”法利亚长老说,“既然皇帝陛下封他刚落地的儿子为罗马王,我就猜测,他南征北战,一定实现了马基雅维里意大利政治家(1469—1527)。和恺撒古罗马统帅和政治家(前100—前44年)。的梦想,把意大利诸国统一为一个单一王国。”
“先生,”总监说道,“慈祥的上帝对这一项您似乎也热烈支持的宏图作了某些更改。”
“这是使意大利建成独立、昌盛和强大国家的惟一办法。”
“可能是这样,”总监回答说,“不过我不是来听你上意大利政治课的,而是来问你,我也已经问了,你在吃住方面有什么要求没有。”
“伙食和其他监狱一样,”长老回答道,“也就是说糟透了。至于住,您也看见了,又潮湿又不卫生,不过既然是黑牢,也算过得去。但是,我要向政府讲的,不是这些事,而是要透露一个秘密,不但非常重要,而且有着巨大的利益。”
“好戏开始了。”司令官低声对总监说。
“所以说,您一来虽然把我的一道非常重要的演算题打乱了,不过我见到您的确非常高兴。那道题要是算出来了,可能要改写牛顿的学说。能赏光单独跟您说说吗?”
“啊,我说得怎么样?”司令官对总监说。
“您很了解您的人呀!”总监微笑着说,接着转过身去对法利亚说道,“先生,你的要求办不到。”
“但是,先生,”长老继续说,“这关系到政府想不想得到一笔巨款的问题,譬如说500万吧!”
“不简单,您连数目都猜得很准。”总监回过身来对司令官说。
“这样吧,”长老看出总监想走的意思,于是说,“倒也不必只是您我两人谈,司令官先生可以列席旁听。”
“亲爱的先生,”司令官说,“不幸呀,你要说的话,我们早已知道,而且都背出来了,你是要谈你的宝藏,对不对?”
法利亚朝冷嘲热讽的司令官望了一眼,只要超脱一些,便不难从那眼神里看出闪耀着理智和道理。“不错,”他说道,“除此之外,您要我说什么?”
“总监先生,”司令官接着说,“我可以把这个故事讲得跟长老一模一样,四五年来我听都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