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喊了‘简!简!简!’的时候,一个声音——我说不清来自哪里,可我知道那是谁的声音——答道‘我来了,等等我。’过了一会儿,随风又传来微弱的低语——‘你在哪里呀?’”
“要是能够的话,我要告诉你这些话在我心里展现出了怎样的想法和图画,然而,我却很难把我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正如你见到的,芬丁庄园深藏在密林里,在这里,声音变得很沉闷,没有回声就消失了。‘你在哪里呀?’仿佛是从深山里发出来的,因为我听见有一座小山的回声在重复着这句话。这时吹在我的额头上的风也好像显得更加清新凉爽。我真以为我和简是在某个荒凉寂寞的地方相会了。我相信我们精神上一定已经相会过了。不用说,简,当时你一定是毫无意识地熟睡着,也许是你的灵魂飞出了你的躯壳,来安慰我的灵魂吧,因为那确实是你的口音——到死我都敢说——那确实是你的口音!”
读者啊,正是在星期一夜里——将近午夜时分——我也听到了那神秘的召唤,那些也正是我回答的话。我倾听着罗切斯特先生的叙说,却并没向他吐露什么。我感到这种巧合未免太令人畏惧、太不可思议了,因而难以讲出来或者去讨论。如果我讲出一点来,我的故事一定会在我这位听者的心中产生深刻的印象,而这颗饱受苦难的心太容易变得阴郁了,不需要再在他心里投上更深的超自然的阴影了。于是我没有说出这些事情,只是暗自在心里思考着。
“你现在该不会奇怪了吧,”我的主人继续说道,“昨晚你如此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难以相信,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声音和幻影,是某种销声匿迹、化为乌有的东西,正如那个午夜的低语和山峦的回声终究会消失一样。现在,我感谢上帝!我知道不是那样的了。是的,我感谢上帝!”
他把我从腿上放下,站起身来,虔诚地取下头上的帽子,向大地垂下他那双失明的眼睛,默默地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只有最后几句膜拜的话隐约可闻。
“我感谢我的创造者在审判中不忘怜悯。我谦卑地请求我的救世主给我力量,让我从此以后过一种比以往更纯洁的生活!”
然后他伸出手来让我领路。我握住那只亲爱的手,把它举到我嘴边放了一会儿,接着就让它搂住了我的肩。由于身材比他矮多了,所以我既作拐杖,又作向导,我们走进了树林,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