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我嫁给他。”
“这是虚构——是瞎编出来气我的。”
“请原谅,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向我提出过不止一次,而且跟你以前一样非常固执。”
“爱小姐,我重申一遍,你可以离开我了。你还要我把话说多少遍?我已经叫你走了,你为啥还要这样固执地坐在我的腿上?”
“因为我在这儿舒服。”
“不,简,这儿并不舒服,因为你的心并没有和我在一起,而是跟那位表哥——那位圣·约翰在一起。唉,我还一直以为我的小简特完全是我的呢!相信即使她离开了我,也是爱我的,这是无数痛苦中仅有的一丝甜蜜。这么久的离别使我淌了那么多热泪,但我却决没想到我在这里为她悲泣时,她却在爱着另一个人!可是伤心也没用。简,离开我,去嫁给里弗斯吧。”
“那么,把我甩掉吧,先生,——把我推开吧,因为我自己是决不会离开你的。”
“简,我总是喜欢你说话的语调,它依然能重新唤起希望,它听起来那么真切。我一听到它,就又被带回到一年以前。我忘记你已有新交了。可我并不是傻瓜,——去——”
“要我去哪里呢,先生?”
“随你去哪儿——跟你选择的丈夫一起。”
“那是谁呢?”
“你很清楚——就是那位圣·约翰·里弗斯。”
“他不是我丈夫,也永远不会是。他并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他是爱着(像他所能爱的那样,而不是像你那样地爱着)一位名叫罗莎蒙德的年轻漂亮的小姐。他想娶我,只不过是因为他感到我适于做一个传教士的妻子,而这一点她是做不到的。他善良、伟大,但却很严厉,而且对我冷得像座冰山。他不像你,先生。无论在他身边,还是靠近他或者跟他在一起,我都不感到高兴。他既不溺爱我——也不喜欢我。他看不出我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甚至连年轻都视而不见——他看到的只不过是心里的用途而已。——那么,我还必须离开你,到他那里去吗?”
我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本能地更紧地搂住我那失明但却亲爱的主人。他笑了。
“什么,简!这是真的吗?你与里弗斯之间的关系真是这样的吗?”
“绝对是的,先生。噢,你不必嫉妒!我是故意逗你一下,好让你不那么悲伤,我认为生气要比忧伤好些。不过,如果你希望我爱你,那你只要看着我确实多么爱你,你就会感到骄傲和满足了。我的整个心都是你的。先生,它属于你,即使命运让我身体的其余部分全从你那里离开,它也依然会留在你那里。”
他吻着我,但一些痛苦的想法又使他脸上阴沉下来。
“我那烧坏了的眼睛!我那残废的肢体呀!”他悔恨地喃喃说着。
我抚摸着他,以给他安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并想替他说出来,可又不敢。他把脸转过去的一刹那,我看见那紧闭的眼皮下流下一滴眼泪,顺着他男子气的脸庞滚落下来,我心里一热。
“我现在并不比桑菲尔德果园里那株遭过雷击的老七叶树强。”过了会儿,他说道,“而那个枯树残桩有什么权利要求正在发芽的忍冬用清新去掩盖它的腐朽呢?”
“你不是枯树残桩,先生,——不是遭过雷击的树。你郁郁葱葱而生气勃勃。无论你要不要,花草树木都会围着你的根部生长,因为它们喜欢呆在你浓密的树阴下。它们一边生长,一边向你靠拢,缠绕着你,因为你的力量给它们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他又笑了。我给了他安慰。
“你是说朋友们吧,简?”他问。
“对,是朋友们。”我有几分踌躇地答道,因为我清楚我指的不仅仅是朋友,但却不知道用什么词。他帮我说了。
“哦!简。可是我需要一个妻子。”
“是吗,先生?”
“是的,这对你来说是新闻吗?”
“当然,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起过。”
“这是个不受欢迎的新闻吗?”
“那得看情况,先生——看你的选择了。”
“这得由你替我选了,简。我愿意遵从你的决定。”
“那就选择,先生,——最爱你的人。”
“但我至少要选择——我最爱的人。简,你愿嫁给我吗?”
“愿意,先生。”
“一个可怜的瞎子,你得到处用手牵着他走?”
“愿意,先生。”
“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残疾人,一个你得服侍的人?”
“愿意,先生。”
“真的吗,简?”
“完全是真的,先生。”
“哦!我亲爱的!愿上帝保佑你,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