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又怎样?”
“那样的话,先生,阿黛勒应该上学去。我相信你会看到这样做的必要性。”
“别让她挡了我新娘的道,否则,新娘就会重重地从她身上踩过去的。这个建议无疑有点道理。阿黛勒是该上学去,像你说的,而你,当然就直接去——见鬼?”
“我不希望,先生,可我得在什么地方另找个职位。”
“当然!”他带着鼻音嚷道,表情既古怪又可笑。他盯了我几分钟。
“我想,那你会去求里德太太和她的女儿,两位里德小姐,帮你找个职位吧?”
“不,先生,让我的亲戚帮忙可做不到,我与她们没那么好。——不过我会登广告。”
“你要走到埃及的金字塔去了!”他咆哮着说,“你冒险登广告!但愿我只给了你一英镑,而不是十英镑。还九镑给我,简,我要用。”
“我也一样要用,先生,”我一边回答,一边把手和钱袋都放到背后,“这钱无论如何我不能给。”
“小吝啬鬼!”他说,“问你要点儿钱都不肯!给我五镑吧,简。”
“五先令都不给,先生;五便士也不给。”
“就把钱给我看一看吧。”
“不,先生,不能信赖你。”
“简!”
“先生?”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都答应,只要我力所能及,先生。”
“不要登广告;把这件事托付给我吧。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个职位的。”
“我很乐于这样做,先生,只要你也答应我:在你的新娘进门以前,让我和阿黛勒都平安地离开这里。”
“很好!很好!我发誓做到。那么,你明天去了?”
“是的,先生,一清早。”
“晚饭后,你到客厅来吗?”
“不,先生,我得收拾收拾行装。”
“那么,你跟我得暂时告别啦?”
“我想是的,先生。”
“那么人们是怎么举行告别仪式的,简?教教我,我不大在行。”
“他们说声‘再见’,或者采用他们喜爱的任何形式。”
“那么,说说吧。”
“再见,罗切斯特先生,暂别了。”
“我该怎么说呢?”
“要是你愿意的话,先生,也这么说。”
“再见,爱小姐,暂别,就这样吗?”
“是的。”
“依我看,这样似乎吝啬、干巴巴,而且不友好。我还想要点什么别的,仪式之外再加上一点儿。譬如说,握握手;不过还不够——那也不能令我满意。那么,除了说声再见,你不愿再干什么了吗,简?”
“这就够了,先生;一句打心底里说出来的话所表达的好意,可以和许多话所表达的一样多。”
“很可能,可是它既空洞又冷淡——‘再见’。”
“他背靠着那扇门打算站多久啊?”我心里想,“我得打点行装了。”晚饭钟响了,他突然跑开了,没再说一个字;那天我再也没见到他。第二天早上他还没起床,我就走了。
五月的第一天下午五点钟左右,我到了盖茨黑德府的门房。在进入宅子前我先进了那里。里面干净整洁,装饰窗上挂着白色的小窗帘;地板上一尘不染,炉栅和火炉用具都擦得闪闪发亮;炉火燃烧得很旺,贝茜正在炉火边给她最小的孩子喂奶,罗伯特和他的妹妹则在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玩着。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在我进去的时候李文太太嚷道。
“是的,贝茜,”我吻了吻她说,“我想我来得还不算太晚,里德太太怎么样了?——但愿还活着。”
“是的,她还活着;比以前神智清晰些,也安定些。医生说她还能拖上一两个星期,不过他想她不可能好了。”
“最近她提起过我吧?”
“今天早上她还在谈起你,并希望你能来,可现在她正在睡,十分钟前我上楼时就睡着呢。她整个下午一般都处于昏睡状态,六七点钟才又醒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小姐,然后我再带你上去,好吗?”
这时罗伯特进来了,贝茜把睡了的孩子放在摇篮里,就去迎接他;随后她硬要我脱下帽子,用些茶点,因为她说我看上去脸色苍白,神情疲倦。我很乐意接受她的殷勤招待,就像小时候让她给我脱衣服一样,顺从地任她给我脱下旅行装。
过去的时光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我看着她忙和着。她拿出茶盘,放上她最好的瓷器,切面包,涂上黄油,烧茶点饼,时不时地敲一敲或推一推小罗伯特和简,就像以前待我一样。贝茜依旧保持着轻盈的步态,姣好的容貌,还有那急躁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