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农村麦浪滚滚,麦香阵阵。整齐的小院中,花开的肆意,看着院中那把空空的老躺椅,很可惜那上面不会再有人了。
奶奶从小就在农村长大,老家的老屋是她的一生,即使能去县城过更好的生活,可是奶奶却不愿去。
记得第一次见到奶奶是在七八年前了。是一年夏天的中午,奶奶躺在老屋院中的一把躺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往后的那三个月,我便一直在老家住着和奶奶培养感情。一日我同村里的小孩闹了别扭,我吵不过他,自是吃了亏。我气鼓鼓的回到家中,跑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奶奶旁边,抓着身上大大小小的蚊子包,烦躁的抱怨道:“这什么破烂的旧房子啊,连蚊子都防不住,我要被咬死了!”奶奶停下手中正在干的活,扭过头来,问:“你说什么?”心中正烦闷的我,听到别人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便是似炸毛一般叫道:“我讨厌老屋,我讨厌这个村,我讨厌这里的一切,我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十分不可置信的扭头,狠狠的剜了奶奶一眼,便扭头跑了出去。
打那以后我就很少回老家看我奶奶了。
又是一年春天,奶奶病重,生命垂危,躺在医院,父母带我去看望奶奶,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主动上前,我便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奶奶的床头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仪器。她瘦小的身子被压在厚重的被子下,一根又一根粗细不一的管子,从被子下伸向仪器。她一定很疼吧,肯定比那一巴掌痛多了。奶奶看到了我便伸手招呼我到床前。我身体僵硬的走了过去,蹲在奶奶的床侧。她缓慢的伸出双手握着我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说:“乖孙女那年打你的那巴掌是奶奶的不对,奶奶太过激动了,打疼你了吧,你可千万不要怪奶奶好不好?”我瞬间的愣住了。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从来不会轻易低头。不知为何鼻头一酸,我点了点头说:“好的奶奶我不会怪你,我还要和你一起回老屋呢,我等着您康复呢!”提到老屋两个字,奶奶的眼中散发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光亮:“孩子你要帮我照看好老屋,不要讨厌它好不好啊?”脸上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慌乱的用手拭去泪,点点头应声。当晚奶奶又因为病情复发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说来真的是奇怪,明明是春天,为何窗外还会有干枯的树叶落下啊?
很遗憾,奶奶没能熬过那个春天,没能和我一起回到老屋,没能回去看看她生长了一辈子的地方,后来听爸爸的讲述,我才明白老屋对于奶奶而言为何有那么重要了:老屋是奶奶的妈妈留给她的唯一念想。那个时候家里贫困只有房子可以留给奶奶。老屋可以说是见证了奶奶的一生,可是也困了她的一生。她从未走出这个小小的地方,出去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后来在一场暴雨中年久失修的老屋悄无声息的倒下了,就在奶奶忌日的前一天。奶奶终是什么都没留下。
奶奶啊,我想您了,我想老屋了。
蝉鸣阵阵,流水清澈。望着眼前新盖好的整齐的小院,它们都在提醒着我,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但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