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歌 9

Chapters　　9
　　“唔……”亦把自己因为睡觉而凌乱的头发一一理顺，然后发现因为自己的神色头发显得更加僵硬。昨天和阿炎那样的争吵、被小梨深深的把伤口撕开，但今天起床亦却好像没事一样。他沉默的打开水龙头，低下头，冰冷的水透过头发从耳畔流走。然后仔细听水流与皮肤接触的声音。
　　“小亦，今天要加油。”妈妈温柔的看着亦，然后帮亦把早饭乘好放在桌上。在母亲的眼里亦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对于亦还是那般近乎宠溺的爱着。父亲因为劳累还在房间里睡着。洗完头的亦朝父亲的房间里看了看，然后沉默的擦拭自己的头和脸颊。
　　“恩。”
　　
　　
　　
　　
　　这个季节的天亮得很早。亦坐在公交车靠最后的位置上，靠着窗。他眯着眼睛看前门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整个车厢安静，没有喧闹与争吵。太早了，他们人醒了，可是心还睡着。没有随着阳光升起来的朝气。然后亦倚着窗，看着晨曦照耀的楼房。一点点的光折射下来，慢慢的驱逐黑暗。然后满员，车子开走。公交车站台还留下一大片人。公交车缓慢加速，亦看下面的人，他们在缓慢的后退，而下面的人看着他前进。
　　他的眼神永远那么干净。有人在汽车快要离开时看到亦，美丽的眸子一瞬间涟漪溅起。晨曦的光从楼房间的缝隙挤下来，温柔的流动了进去。她的眸子好漂亮，充满了光彩。不像有时候的亦，一瞬间安静下来，眸子中的冷冽消失殆尽，只留下空灵，没有悲欢。
　　竹音。
　　
　　
　　
　　亦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难受。他把头微微探出窗外，不知为何的向站台看去。可是只看见了涌动的人头。天上的光影交界处，公交车后面的一半充满了晨曦，前面的一半没入黑暗，然后随着公交车的加速，光影的交界线也在慢慢的向后移。亦抬起头，光与影的交界线恰好从脸上划过，然后整个公交车没入阴影，在沉闷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匀速行驶。
　　一双眼睛看着公交车没入阴影的黑暗。她低下头，刘海散落下来，然后用手把刘海捊耳边。把手机的屏幕打开，弹出通话界面，显示一片未被接收的通话。
　　名字上写着，李亦渊。
　　
　　
　　
　　
　　
　　“你的。”亦嬉皮笑脸的把手中的牛奶和面包扔给陆萱，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显得尤为亲昵，“我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的。”
　　虽然还是早上，可是天气已经尤为炎热了。与军训服装配套的帽子把陆萱过长的刘海给压了下来，双眼几乎不可见。可能是因为长期的软弱或者其它，她皮肤苍白得有些过分。
　　“把刘海收进帽子里去吧。”亦不管陆萱的表情，伸手把陆萱的帽子取了下来，然后帮她把刘海仔细的收好，带上帽子。而陆萱看着亦的动作，眼神内敛。好像昨天的歇斯底里是另一个人，今天的她又变回了那个软弱无助，好像是害怕一切的人。
　　呵——这个和亦完全相反的女人。
　　陆萱正小口吃着亦给她的面包，而亦突然替她弄头发的举动让她有些小小的惊慌失措。可是很快她就适应下来，任由亦做一些亲昵的动作。一切都很顺其自然，没有一点隔阂。
　　对于外界有些抗拒的陆萱，在短短时间内却莫名其妙的对亦不再排斥。
　　然后亦坐在陆萱的旁边。不高的小叶桉树给予的阴凉的地方不多。陆萱一只手环着膝盖，身子微微前倾，灼热的阳光在她的眼前停止下来。
　　带着灼意的风吹过来，然后突然间蝉鸣不止，连绵成一片。从小叶桉树冠缝隙处穿越过来的光影跳动。微弱的温暖感在两人的身体上游动，一人抬头看着天空，看干净的蓝天干净的白云，一人低着头，小口吃着面包，双眼注视着地上光影的移动。
　　蚂蚁从围着小叶桉的陶瓷砖上缓缓爬过，在经历从树冠缝隙投影下来的光斑时，又突然焦灼的移动起来。
　　好像突然就不热了，变得有些安静，又充满暖意。亦不再抬头看天，而是微微偏头，看着正小心翼翼与面包奋斗的陆萱。陆萱好像想什么想得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人正痴迷的看着她。
　　亦回过头，双手手肘放在膝盖上，十指相扣，然后闭上眼，额头放在拳头上。
　　听着风止蝉静后的安宁。
　　
　　
　　
　　军训开始的时候陆萱的神色有点恍惚，然后慢慢进入状态。只是偶尔不知道又把心飘忽到哪里去。
　　“唐奕方。你是脾气长了是吧？”教官把手中的烟头在地面摁熄灭，走到他面前，“我昨天是怎么说的？”
　　“老子就动了，你怎么的？”
　　不识时务。亦的眸子收缩了一下，看着却神色不变。
　　“再说一遍试试。”天哥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原本在和天哥聊天的教官也不再坐在原地，围了过来。
　　“劳资今年22，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可是劳资告诉你们，劳资脾气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好。姓唐的，你爱留下就留下，不爱留下就滚，反正，你军训成绩，没了！”
　　“教官……”
　　“闭嘴！打报告没？”天哥眼睛狠狠扫过人群里一个妄图说话的人，然后转头给身边的战友说，“记好了你先把人名字报上去，我来训训这群小崽子。”
　　
　　
　　
　　到下午的时候人那个冒名唐奕方的人不见了。可能才凑成的一个班彼此都不是很熟悉，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唐奕方。心细如发的亦在休息时靠着一颗小叶桉，闭着眼睛细细的回想着。名字里同样含着“yi”这个音，所以片刻，他便记了起来。
　　唐奕方军训请了三天假。
　　亦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闭上眼，靠着树干养神。炎热的风卷起影子从树荫晃动而过，亦把军训帽子的帽檐拉下一点。他没有看到有人正朝他靠近。如果他微微抬头，或许能看到，那个与陆萱割舍不断的陆子涵正朝他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