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三十二岁那年,我出生了。己有了个女儿一心想要个儿子的爸有些失落又有些难过。听妈说,我出生的那个下午,爸独自一人站在医院的楼顶抽了一地的香烟头,爸知道本就不富裕的家又多了份压力和负担,而他的背上又重了些。我努力地想象那天下午楼顶上那个背影是什么样子?是如正值壮年的男人的背影一般挺拔高大还是像个老人一般弯曲瘦小?
记忆中,爸的背上虽有着三个孩子给他带来的压力,可那背影仍然挺拔高大。小时候,每次去上幼儿园都是爸送我去的。早上,我一背上书包,叫唤着要去上学喽!爸便习惯性的半蹲下来,高大直立的一下子矮了下去,我便毫不客气地爬上去,骑在爸的脖子上乐得开了花,爸便趁着我高兴时又猛地站起来,有力的大手牵住我的小手,然后边跑边喊:“飞机来了,开飞机喽!”,而我则是一边大笑着,一边用手把爸的头当着鼓似的使劲拍打,还玩弄着他乌黑的头发。就这样,我每天都乐得咯咯直笑。
这种上学方式一直持续到我上二年级那年。我长大了,对于这种日复一日的小游戏也渐渐讨厌了 而且爸站直身体的时间也随着日子的流逝渐渐长了,到了最后,他甚至还要扶着东西费力地慢慢地站起来。一切都使他的背日渐改变,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去年暑假,补课结束后,我收拾好东西,坐上大巴车,独自一个人去上海看望爸。晚上,当狭小的屋子里只有爸不再响亮的呼噜声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却不经意间看到爸的背影——令人惊讶。记忆中高大挺拔的背影哪儿去了,无情的岁月和莫大的压力将它变得弯曲瘦弱。外面的月光通过窗子照进屋里,随着夜越来越深了,月光照在爸的头发上,那些原本任我玩弄的黑发中也掺杂了不少花白的头发,在皎洁冰冷的月光中下那样刺眼。而爸却仍然酣睡,谁又能知道他在白天里流了多少汗,累成什么样子?
几天后的一大早,我要走了,爸把我送到车站并且看着我上车后仍不放心,站在客车边等着车子出发,不一会儿,爸好像是累了,蹲了下来。突然间,我情不自禁的有股冲动想去扶他起来,却又不想拆穿他的老去。时间到了,客车准时出发了。客车载着我缓缓地离开了爸,客车越开越远,渐渐地,爸瘦弱弯曲的背影成了个小黑点,最后,慢慢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中。我仍努力回头去追寻那渐远的背影,可距离使它彻底从我眼中彻底消失了。转过头时,突然发现眼眶早已润湿。
五月份时,爸回家办事情。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书包吃完早饭后,对妈说我去上学了,然后一转头眼睛的余角清楚地看见,爸正像几年前一样习惯性地半蹲了下去,可我并没有再爬上去,因为我
不知道那背是否还能背得动我,那背是否还能挺立起来,那背上除了我还有多重的重量。
我出生时,爸三十二岁。如令我十五岁,而爸也离知天命的年龄不远了。在后知后觉的我的脑海里,爸的背影从高大挺拔到弯曲瘦弱,然后渐渐远行的画面不断出现着,而我只是在爸的身后不停地跑着去追寻那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