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歌10

　Chapters　　10
　　军训的时候哨声总是来得出其不意，或者说响得有些凄厉。在这个灼热的下午自然不可能唯美一点的惊起飞鸟，只是把刚刚小憩的学生惊得四处奔走。亦扶正帽檐，面带微笑的扬起头，炙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些耀眼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可是熟知教官脾气的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奔走寻找自己的方队，而是立正站好。
　　忽然间眼前光线闪动，一个身影变得巨大而向他撞来。
　　“kao。”
　　被压在身下的亦抬起头，看见眼前的熟悉的脸。
　　“kao。”饶是觉得自己有些自制力的亦也不由得吐了个脏字。四目相对，她的目光里竟然还有凶悍。
　　陆子涵。
　　她的双手条件反射的掐住亦的脖子。或许她本没有恶意，或者说她本是带着恶意来的。可是在突如其来的哨声之后，她还是显得有些慌乱。不知她的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可能是一团浆糊。于是她直接掐住了亦的脖子。亦现在是变好了吧，可是他依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膝盖顶住陆子涵的小腹，然后翻身把陆子涵压在身下。失去平衡的陆子涵双手松开，被亦死死压住。
　　“你想干什么？”亦的眼神有的时候一直是那么不轻不淡，或许是以前装得太过头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不管你想干什么，离我远点。”亦松开手，“也离你姐……”
　　“啪……”一向骄傲的陆子涵可能受了点惊吓，亦刚把手松开就稳稳的挨了陆子涵一耳光。
　　
　　
　　
　　被教官带到主席台时，领着亦的赵小天眼角分明有些笑意。
　　“你们在干什么。”胖子坐在主席台上，努力端正却显得不够严肃，只是满脸的横肉让人觉得凶悍。这是这次军训的总教官，听赵小天说，他就是给这胖子洗衣服袜子的。赵小天私下和显得有些亲和，和班上的大多数人都和得来，不然也没有天哥这个称谓，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坐在主席台，喝着冰汽水，遮着太阳伞的总教官，在私下被人称为“凌胖子”。
　　“……”陆梓涵沉默了一会，最后也没能说出话。这一切本来都来得莫名其妙，所以最后其实也根本总结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嗯？”胖子脸上绷紧的肥肉看起来依然显得有些松弛，从鼻腔里蹭出了带有疑问，却“威严”的语气词。
　　陆梓涵的阅历终究是少了点，还是被满脸横肉的胖子吓得心里紧了一紧。
　　“绕操场跑三十圈。”最后胖子好像失去了耐心，轻易的说出了在这个炙热的天气里极难做到的要求。
　　“cao，我……”
　　 “报告教官，是我在索要她的联系方式。”亦开口报告二字堵住了陆梓涵的嘴。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让陆梓涵那种难以驯服的人说出怎样的一句话来，都回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桀骜，任性，不懂妥协。
　　年幼的每个人都曾这样，只是有些人醒得早。
　　胖子的目光已经成功的聚集在亦的身上。或许是过热的天气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没有对亦的质疑。只是让惩罚变得有趣起来。
　　“你，做俯卧撑。”胖子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亦的身上，虽然他是坐在整个操场唯一的大伞下，可是他肥肉下的脂肪依然躁动难忍。
　　“你去数。200个俯卧撑”胖子眯着眼睛看着陆梓涵，好像这是对亦轻薄陆梓涵而给她的报酬。
　　亦也眯起眼。
　　果然没那么好心。亦趴在地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亦感觉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可是他依然听从陆梓涵的口令声。
　　盛夏的阳光太过毒辣，在这灼热的阳光下亦有些头晕目眩。200个俯卧撑本就是极难做到的，陆梓涵还在阳光下可以将口令喊得极为缓慢。一起一卧之间，亦在陆梓涵缓慢的口号声中失去了大量的能量。
　　在极为优越的环境里，亦做200个俯卧撑都是极为困难的。
　　亦的手有些颤抖，于是他闭上眼，免得灼热的阳光照在地上，然后又反射进眼里，导致自己更加的头晕目眩。
　　“……嘶”一片昏暗中亦好像听到了皮肤破裂的声音。然后手腕一股温暖的液体开始急速涌出。果然，承载不了过度压力的伤疤最后还是裂开了。而此时在陆梓涵的口令里，俯卧撑数还未过百。
　　桀骜，任性，不懂妥协，自我中心。
　　亦在脑中想完这四个词，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亦睁开眼，窗外的蝉鸣一瞬间灿烂起来。此起彼伏得声音，又连绵不绝到远方。
　　这是梦……
　　这不是梦……
　　亦的头透过窗子看安静的教学区，恍惚间分不清梦和现实。
　　“你醒了……”亦听见一个低眉顺耳的女声。
　　忽然间亦的心脏收缩。
　　这是梦！
　　这个决定下得毫无回旋的余地，亦很干脆的的出了结论。于是他又闭上眼，安抚着眩晕的大脑。
　　然而“梦”中她却不屈不挠，在片刻位置的移动后，她站到亦的床前，纤细的手掌与亦的手相触，相握。亦的拇指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结果却没有反抗，任由十指交错，十指相扣。最后两个手掌都相握，最后她伏在亦的胸口。
　　“滚……”
　　“滚！！！”突然亦暴躁起来，睁开双眼把她掀开去。
　　这不是梦。
　　没有镜子得亦不知道自己的脸如何狰狞可怖。可是认识亦的人都知道亦很少有在他人面前失态的时候。因为他毕竟是个把所有伤痛都藏着，然后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发泄的人。
　　他没能推开。反而是柔软的身躯拥入他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他。亦反手扣她的环在自己背部的手指，想让她脱离自己的身体。可是看起来窈窕的她此时却力大得出奇。
　　“这次我不放手了好不好……”她可怜的抬头看着亦。
　　一瞬间亦偃旗息鼓，显得尤为安静。
　　
　　
　　
　　
　　
　　告诉我，怎么抵抗心底潜伏的脆弱。
　　
　　
　　
　　
　　亦闭上眼，不再动弹。于一刹那，蝉声顿止，风轻云静。
　　亦就是这样的人，张狂起来肆无忌惮，安静下来宠辱不惊。在刚才一瞬间的爆发后，亦又出奇的安静。
　　安静下来的亦，可以用眉目如画来形容吧。他看向面前人的脸，温和的笑着。先前的狰狞与现在的温和行成极大的反差，错觉中让人怀疑到底哪个才是亦。
　　“放……手？”
　　呵——阳光透过窗照在亦的脸上，没有因为透过窗户玻璃而显得阴暗，反而愈发的灿烂起来。
　　亦笑着把她推开。她温顺的坐在床的一侧，看着亦。亦伸出手去抓面前的阳光，然后握住。
　　“我抓到了吗？”亦眼中含笑的看着她。她没来得及说话，因为亦已经松开了双手。金黄色的阳光一点点挤开亦掌心的阴影，直到亦把手完全舒展开，让灿烂的阳光全部洒在手上。
　　“没有啊——”亦在心底咬牙切齿，可是在表面依然那么温和。亦觉得他快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躁了，那种难以遏制的翻天巨浪，他快压制不住了啊……于是亦笑得更加的灿烂。
　　“我伸出手好像握住了，其实不过是因为伸开手光线再次铺满的错觉。”
　　亦看向她，眼神空灵，没有悲欢。然而落在她的眼里，亦的目光分明是冷酷和残忍。
　　
　　
　　
　　越是笑得甜美，越发感觉疲惫，最热闹的时候想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