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御风至京城边界时,阮媚微红着脸,细声细语:“公子,阮媚可以自己走。”
冥殃听见,便稳稳地落地,道:“阮姑娘可是有何不适?”
她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一时间,四下都安静了,恬静的风穿过树木之间,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携着花草之香又划过脸庞。
“公子……”
“姑娘……”
两人同时抬眸开口,一不小心撞上眼神,心一颤,阮媚含羞别过眼,“公子先说。”
“阮媚姑娘不必生疏,直接唤我‘冥殃’吧。”见她点头,冥殃接着说:“夜已深,阮媚姑娘可有落脚处?”
她欣喜地想要摇头,再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声说句“冥殃公子可愿收留人家”,可转念又想到赵姨先前讲的:即使是烟花女子,毕竟还是姑娘家,要懂得矜持,日后,将其化为“欲拒还迎”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阮媚答道:“京城以南的菏州有家倚香苑,那儿的王妈妈与赵姨是旧识,也认得我,眼下只能去那儿了。”
“不如……”冥殃启唇,只吐出两个字就停下了,改口道:“那也只好这样。还是轻功快些,抱紧我。”
不等阮媚答应,他就搂起她的腰,施了轻功,凌空而起。
地面上,墨绿色的树林层层叠叠,远处,灯红酒绿。
片刻后,冥殃降落在菏州倚香苑的后街,见四下无人,便放下阮媚,为她抚了抚衣褶,说:“走吧。”
尽管已是深夜,但这里分外热闹,出入的人不多,青楼内却是灯火通明。
冥殃极不舒服地用手捂着口鼻,清了清嗓子,换得阮媚掩唇轻笑。他讪讪地说:“这的胭粉味儿真浓!”
“委实如此,”阮媚嗅了嗅,“不过烟花之地不都是这样的味儿吗?”
“花满楼倒是清雅的很。”
“京城人富贵,想只是用了上等的胭脂水粉罢了。”
“罢了罢了!”冥殃挥了挥衣袖,“我在菏州没有府邸,怕是要在这儿住些日子了。”
阮媚倒不在乎,看似不经意地牵过他的手,径直向倚香苑走去,嬉笑着道:“真是委屈公子了。”
冥殃一怔,脸忽的红了。虽然隔着两层衣料,但女子细腻的肌肤仍能清楚地感到。
他也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
空气中氤氲的女人香被轻轻地吹开。其实每一个男子都爱这种味道,这不,前夜还分外嫌弃的冥殃正睡得香甜。
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一般,阮媚猛地睁开眼睛,浑身紧绷着,像一只时刻准备有所动作的小兽。
木窗栏外,天空微微泛白。
“叩叩叩”,门被人敲响。
阮媚向床的内侧猛地一缩。
“姑娘,可否能让老婆子进去坐坐?”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
阮媚打了个激灵,迟疑了一瞬,起身披上外衣,套上绣花鞋,走去开门。
门外的老婆婆见门开了,随即一笑,面容慈祥,“姑娘,让老婆子进去坐坐吧。”
“婆婆真早,这才不过寅时吧。”阮媚挡在门前,看似平静的语气,其实内心是莫名的恐惧。
老婆婆倒也不急,依旧笑着道:“是呢!老了,就睡不着了,姑娘不也醒着吗?”一边说着,她一边从阮媚和门框之间的空隙中轻盈地钻进屋里,惊得阮媚险些撞在墙上,不由一阵惊呼:“婆婆!”
“姑娘这儿真是雅致,倒不像是青楼之地啊。”老婆婆自顾自地四处打量,然后走到双面金翅蝶芙蓉花屏风前,用手指描着芙蓉花边压着的金线,接着又坐到雕花木凳上,说:“姑娘赏杯茶水吧。”
话还未说完,她就拿起桌上的青花瓷壶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一嗅后,轻呡一口,道:“嗯,上好的庐州六安茶,只不过是受了些潮,跑了味。”
“婆婆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阮媚的语气中不免有一丝愠怒。
“姑娘莫急。”老婆婆温和地笑着说:“老婆子当年是给苑里面的姑娘们梳妆的,如今老了,眼也花了,手也抖了,便叫老婆子来打杂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阮媚说:“姑娘还未梳洗吧,赏脸看看老婆子的手艺吧。”
阮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女子,绝色倾城,肤如凝脂,眼含秋波。阮媚的五官本就格外出挑,结合在一起就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特别是那双微挑的瑞凤眼,让人不自觉地深陷。
老婆婆看了看阮媚的脸,赞道:“真是张漂亮的脸蛋,再挽个灵蛇髻如何?”
她用木梳将阮媚凌乱的长发梳齐,分成几缕挽成几组,又复杂地编在发顶。乌黑亮丽的发束在头顶缠绕,正如柔软无骨的锦蛇一般。
欣赏地点了点头后,老婆婆又从袖间取出一盒胭脂打开,鲜红的胭脂如凝固的血液那样漾在小盒里。
阮媚按下老婆婆的手,说:“胭脂便算了。”
突然,老婆婆转头瞪着她,仿佛对她的话感到恼怒,竟面目狰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