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那些关于布洛克州长的话,她大半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因为她关心的主要是三K党,现在听说三K党已经没有了,便松了口气。瑞特不会像弗兰克那样被杀害了。她也不会失去她的店铺或者他的钱了。但他的话中有一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刚才说“我们”认为怎么样怎么样,很自然地把他和那些他过去称作“顽固派”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瑞特,”她突然问,“三K党的解散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久久地望着她,眼光开始闪烁起来。
“亲爱的,跟我是有关系。因为这事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我和阿希礼·韦尔克斯。”
“你——你和阿希礼?”
“是啊,政治让陌路人结为同盟,虽说这话是陈词滥调,但却千真万确。我和阿希礼都不太喜欢对方,但——阿希礼一直不相信三K党,因为他反对任何形式的暴力。我呢,也一直不相信三K党,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做法是愚蠢透顶的蛮干,绝不会达到目的。它只会让北方佬永远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和阿希礼一起说服了那些头脑发热的鲁莽家伙,让他们明白:密切的注视、耐心的等待和积极的工作比穿着蒙头长袍、举着燃烧的十字架更能让我们取得进展。”
“你是说那群年轻人真的接受了你的劝告?像你这样——”
“像我这样一个投机分子?一个叛贼?一个跟北方佬狼狈为奸的家伙?你可别忘了,巴特勒太太,我现在可是一名模范的民主党人,为了从掠夺者手里收回我们可爱的领土,愿意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我的意见都是些很好的意见,所以他们就都接受了。我对其它政治问题发表的意见同样也很好。我们民主党现在已在州议会中占了多数,不是吗?用不了多久,亲爱的,我们就会让我们的一些共和党好朋友尝尝铁窗的滋味了。他们近来贪得无厌得太过分了点,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要帮着把他们关进监狱?哎呀,他们以前可是你的朋友!他们帮你参加了铁路公债那笔交易,让你赚了几千块呢!”
瑞特咧嘴笑了,是他过去表示嘲弄的那种笑法。
“哦,我对他们并没什么恶意。不过我现在站到了另一边,如果我有办法帮自己人把他们关进他们本该被关进的地方,我当然会这样干的。这对提高我的信誉作用可大着呢!对他们有些交易的内幕我了如指掌,如果州议会开始进行调查,那我掌握的这些情况可就非常有价值了——从现有的情况看,开始进行调查已经为时不远了。他们对州长也要着手调查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要把他关进监狱。你最好告诉你那些好朋友——诸如格勒特夫妇和亨顿夫妇——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一有风声就马上离开,因为他们如果能逮捕州长,也就能逮捕他们。”
这么多年来共和党人在北军的支持下一直掌管着佐治亚州的大权,所以斯佳丽根本就不相信瑞特这番轻率的话。州长的地位非常牢固,任何州议会都奈何他不得,就更别说把他关进监狱了。
“你可真会胡说八道啊。”她说。
“即使他不被关进监狱,至少也不会再次当选了。下次我们就要有一个民主党的州长了,换换花样嘛!”
“看来这事你又得去出把力了?”她话中带刺地问。
“是啊,宝贝儿,我会的。这些晚上我一直都很晚才回来,原因就在这里。现在我干得很卖力,比我当年拿着铁锹淘金时还要卖力,为的是帮着组织好这次选举。另外,我还给我们的组织捐了很多钱,听了这话我知道你会伤心的,巴特勒太太。不过,你还记得很多年以前,在弗兰克的店铺里,你曾经对我说过,藏着邦联政府的金币是不正当的吗?现在我终于和你的看法一致了,所以邦联政府的金币正被用来让邦联分子重新掌权。”
“你这是在把钱往耗子洞里填!”
“什么!你把民主党叫耗子洞?”他狠狠地瞪着她,接着又平静下来,没了表情,“谁赢得这次选举,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人人都将知道我为这次选举出过力,出过钱。如果人们记住了这一点,对美蓝的未来是有利的。”
“听了刚才你那番虔诚的话,我还担心你已经换了副心肠呢。现在看来,你对民主党也像对其它任何东西一样,没多少真心实意。”
“心肠丝毫没变,只是换了一层皮。就像一只豹子,也许你可以把它的豹斑刮掉,但它仍是一只豹子。”
他们在过道里讲话的声音把美蓝吵醒了,虽然睡意正浓,但她还是急切地叫了声:“爸爸!”瑞特听到女儿的叫喊,便从斯佳丽身边走过,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