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弗兰克热情地说,“我不知道你在城里。我上星期碰到过佩蒂帕特小姐,她并没说起你要来。有没有人——哦——塔拉有没有人跟你一块儿来呀?”
他是在想苏埃伦,这老傻瓜!
“没有,”她答道,把那块暖和的车毯往身上一裹,还一直把它拉到了脖子上围了起来,“就我一个人来的,事先也没跟佩蒂姑妈打招呼。”
他吆喝着马,那马慢吞吞地朝前走着,还小心翼翼地在滑溜溜的街道上择路而行。
“塔拉那边大家都好吧?”
“哦,好,马马虎虎吧。”
她必须得说点什么,但她觉得无话可说。由于刚才的惨败,她心情沉重,她惟一想做的事就是盖着这条暖和的毯子躺下,并对自己说:“现在不去想塔拉庄园的事了,等以后心情好一些再考虑吧。”她只需找个话题想法让他往下说,一直说到家门口,这样她自己就只用每隔一会儿含含糊糊地说声“真不错”或者“你真行”之类的话就可以了。
“肯尼迪先生,真没想到会见到你。我知道,我是个坏姑娘,跟老朋友们都不来往,可我不知道你在亚特兰大呀。记得有人对我说过你在玛丽埃塔。”
“我在玛丽埃塔做生意,并且做了不少生意呢,”他说。“苏埃伦小姐有没有告诉你我住在亚特兰大?她告诉过你我开店的事吗?”
她隐隐约约记得苏埃伦唠唠叨叨地说起过弗兰克和他开店的事,但她对苏埃伦说过些什么是从来不留意的。她只要知道弗兰克还活着,将来会把苏埃伦从她手里接过去就够了。
“不,她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呀,”她谎称道,“你开了一家店?你可真能干呀!”
听说苏埃伦没宣布过这个消息,他略微有点儿感到伤心,但听了斯佳丽的几句恭维,心里又高兴起来。
“是呀,我开了一家店,还经营得挺不错呢。人家都说我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料。”他高兴得大笑起来,那种嗤嗤的笑声向来是斯佳丽讨厌的。
好个自吹自擂的老傻瓜,她暗暗想道。
“哦,肯尼迪先生,无论干什么你都会成功的。可你这家店又是怎么开起张来的呢?前年圣诞节见到你那会儿,你还说自己身无分文呢。”
他粗声粗气地清了一下嗓子,把络腮胡子捋了捋,便神经质地露出羞涩的微笑来。
“唔,说来话长,斯佳丽小姐。”
谢天谢地!她想。或许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说到家门口了呢。于是她大声说:“你说吧!”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到塔拉庄园来搜寻粮食的事吗?嗯,那以后不久,我就服现役去了。我的意思是说去参加真正的战斗,不当军需官了。当时实在也不再需要什么军需官了,斯佳丽小姐,因为我们当时已经搜不到什么东西了,所以我想一个身强力壮的人应该到第一线去才是。就这样,我在骑兵队里打了一阵子仗,后来我肩膀上挨了一颗子弹。”
他露出很自豪的样子,斯佳丽便说:“真是可怕!”
“哦,那没什么,只不过伤了点皮肉罢了,”他满不在乎地说。“受伤后,我就被送到南方的一个医院去了,谁知伤口正要痊愈的时候,北方佬的骑兵冲了过来。哎呀,那时可真紧张啊!我们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当时凡是能动的人全都去帮忙把军需品和医疗设备送到火车站运走。我们正要把一列火车装满时,北方佬的骑兵从城的一头冲进来了,我们就尽快往城的另一头跑。嗨,那情景可惨了!我们坐在火车顶上,眼睁睁地看着北方佬焚烧我们不得已留在车站上的那些军需品。斯佳丽小姐,他们烧毁了我们沿铁路堆放着的大约半英里长的物资。我们只是人逃了出来。”
“哎呀,太可怕了!”
“可不是吗?真是可怕。那时候我们的人都回到了亚特兰大,所以火车也就开到这里来了。哦,斯佳丽小姐,没过多久,战争便结束了——嗯,当时像瓷器呀、小床呀、床垫呀、毛毯呀什么的多的是,就是没人来认领。我看它们大概是属于北方佬的。我想这是投降的条件规定的吧,你说是不是?”
“嗯,”斯佳丽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时她身上已经暖和起来,便略微感到有点睡意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当时做得对不对,”他有点抱怨说。“不过依我看,这些东西对北方佬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会把它们一把火烧掉的,而我们的人过去可是花了许多钱才添置起来的呀。所以当时我觉得它们仍然应该归南部邦联或者是南部邦联的公民所有。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