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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

“您还记得帕朗大夫对您使了催眠术?”

“记得。”

“呃,很好!他命令您今天早上到我这儿来借5000法郎,您现在来只是因为您得服从这一命令。”

她想了想,回答说:

“可我丈夫等着用这钱。”

我想让她明白过来,说了整整一个钟头也没有把她说通。

最后她走了,我匆匆去找大夫。他正要出门,笑眯眯地听我把话说完,然后说道:

“现在您相信了吧?”

“是的,不信不行呀。”

“走,去您表姐家看看。”

表姐已是疲惫不堪,正坐在一把长椅上打盹。医生给她按了按脉搏,又对着她看了一阵,一只手举到她眼睛前,磁力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效应,她渐渐把眼睛闭上。

等她睡着了,医生说:

“您丈夫现在可不用那5000法郎了,所以您可以把向您表弟借钱一事忘掉,如果他对您还提这事,您应一无所知才是。”

然后他把表姐唤醒,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亲爱的表姐,这就是今天早上您要向我借的钱。”

她惊诧万分,我不敢再说什么,不过我还是想让她记起刚才的事,她却矢口否认,而且以为我在嘲笑她,最后几乎要发火了。

……

好啦!我刚回旅馆。这一次试验搅得我心烦意乱,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7月19日——我给许多人讲了这件怪事,他们都把我取笑了一番。我如堕五里雾中。贤人早已说过:“不无可能?”

7月21日——我去布吉瓦尔吃饭,然后去划船迷舞厅消磨了整个晚上。的的确确,一切都取决于所在的地方和环境。在这蛙声四起的小岛再信什么超自然的现象,那简直就是愚蠢之极……可是在圣米歇尔山巅呢?在印度呢?我们完全听凭周围环境的摆布,真是令人吃惊。下星期我得回家了。

7月30日——昨天我回到家里。一切都顺利。

8月2日——没有任何新情况。天气好极了。这几天整天都在看流淌不息的塞纳河。

8月4日——仆人相互争吵起来,都说夜里有人把橱柜里所有的玻璃杯都打碎了。跟班说是厨娘打碎的,厨娘说是洗衣女工打碎的,洗衣女工说是他们两人打碎的。究竟是谁呢?天晓得!

8月6日——这一次我可没有发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不能不信……我看见了!到现在我还浑身冰凉,连指甲都发冷……到现在我还惊吓万分,真是毛骨悚然……我看见了!

两点钟的时候,我顶着大太阳在我家玫瑰花圃散步……小径两旁的秋玫瑰已经开始竞相绽放。

我站下仔细看一种叫“战王”的玫瑰,上面一共开了3朵瑰丽的花,我看到,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我身旁,一朵花的花茎突然弯下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它弯下折断,好像这只手有意摘这朵花!接着这花沿着一个弧圈向上升,好像被一只胳膊抬起送到嘴边似的,花在透明的空气中悬着,边上什么也没有,悬着一动不动,这吓人的红殷殷的斑点离我眼睛只有3步之遥!

我手忙脚乱扑过去想抓这花,然而抓了一个空,花消失不见了。我顿时气疯了直骂自己,因为一个头脑清醒,老成持重的人不应该产生如此幻觉。

但这真是幻觉吗?我赶紧转过身去找那枝花茎,立刻在那丛玫瑰上看到花茎在那儿,真的已经折断了,夹在还挂在枝上的另外两朵花中间。

我六神无主,回到自己屋里。现在我已经肯定,就像肯定昼去夜至一样确信无疑,我旁边有一个隐形人,他喝牛奶喝清水,他能触摸东西,能拿住东西,把东西放到别的什么地方,因此他具有物质性能,但是不为我们感官所感觉。他同我一样,也在我家屋中住着……

8月7日——我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他喝了我水瓶里的清水,但一点儿也没有吵我睡觉。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刚才我顶着大太阳沿着塞纳河散步,忽然对我的理智产生了疑问,不是至今仍常在我心中隐隐出现的疑问,而是那种既明确,又绝对的疑问。我见过疯子。我所见到的疯子中有些人依然耳聪目明,头脑清醒,对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事情甚至还是明见万里,但有一点除外。他们谈任何事情都说得头头是道,轻松自在,而且深入浅出,可是,一旦触上他们疯狂的暗礁,他们的思绪立刻撞得粉碎,四处飞溅,最后沉入汹涌可怖的海洋,只见那沧溟大海波涛翻滚,大雾弥漫,狂风大作,人称“精神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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