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搀着妻子一步步朝门口退，女的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我一步过去把门反锁上，拔出钥匙放进口袋，接着说：‘您好好看看她吧，还不承认她就是我的母亲？’
“他赫然而怒，脸刷地一下变白，顿时惊慌失措，觉得一直瞒着的丑闻会突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地位以及他们的声誉会顿时丧失殆尽。他嘟嘟囔囔地说：‘您这无赖，您不就想诈我们钱吗？好呀，对下等人行善吧，对这些乡巴佬行善吧，帮助他们吧，救济他们吧！’
“我母亲慌了神，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可是门已经反锁上了，他就喊了起来：‘您要是不马上给我把门打开，我就说您敲诈，使用暴力，把您送进监狱去。’
“我镇静自若，把门打开，看着他们双双冲进茫茫夜色。
“我蓦地觉得这一下自己真的成了孤儿，被人抛弃，彻底沦落到了卑贱的境地。我心中又气又恼，不禁感到悲凉寒心，憎恨痛恶。我只觉得痛心疾首，恨我自己，恨这公正，恨这道义，恨这名誉，恨这已被丢弃的亲情。我拔腿跑了出去，他们去夏图火车站必定顺着塞纳河走，我就顺着塞纳河追他们。
“不一会儿我就追上他们。天惨惨而无色，我迈着猫步在草地上走，没有让他们听到我的脚步声。我母亲呜呜地总在哭，我父亲则在说：‘都怪您，您为什么非要见他不可呢？像我们这样有身分的人，这简直就是在胡闹。完全可以远远站一边对他做点好事，可以不露面，冒这些风险过来看他有什么用？’
“听到这儿，我一个箭步蹿到他们前面，轻声说道：‘你们自己都看到了吧，你们就是我的父母。你们已经把我丢弃一次了，难道还想把我推开吗？’
“庭长先生，我以我的名誉，向法律，向共和国起誓，这时他举起手打我。他正打我的时候，我一下抓住他领子，他就从口袋掏出手枪。
“我顿时气疯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当时我口袋里恰好装了一只木工圆规，我就拿来扎他，使出最大的劲扎他。
“女的一边揪我的胡子，一边喊了起来：‘救命呀！杀人啦！’好像我把她也扎死了，现在我能想得起来当时干了些什么吗？
“后来，我看到他们两人都倒在地上，我想都没有想，就把他们扔进了塞纳河。
“我讲完了，现在你们对我判决吧。”
被告重新坐下。鉴于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案子推迟到下次开庭审理。下次开庭的时间不会太长，假如我们都是法官，对这起杀害父母罪作何判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