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静得出奇,当年这里却经历了一番屠杀。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来做弥撒了。那祭台依然还在。那是一座粗木祭台,靠着石壁。教堂的四壁用灰浆刷过,一道门对着祭台。两扇小窗,上方呈拱形。门的上方有一个高大的木质十字架,十字架上方有个方形通风眼,现被一束干草堵上了。在一个墙角的地板上,有一个破旧的玻璃窗框的残骸。祭台旁有一个15世纪的圣女安娜的木刻像;有一尊童年时代的耶稣雕像,不幸,它也和基督一样受了难,头竟被铳子打掉了。法军曾占领这个教堂,继又被击退,退出前放了一把火。当时,这里满是烈焰,像只火炉,门烧着了,地板也烧着了,基督的木雕像却不曾整个烧着。火舌灼过它的双脚,但随即熄灭了,留下了两个烧焦的残肢。对此,当地人称奇。年幼的耶稣丢了脑袋,可见他那运气远不如基督。
墙上满是游人留下的字迹。基督的脚旁是:安吉内。还有别的,如略玛约伯爵、哈巴纳阿尔马格罗侯爵及侯爵夫人。还有一些法国人的名字,带有惊叹号,表示愤怒。那上面还曾有过各国人互相对骂的语句,1849年统统被粉刷掉了。
在这教堂的门口曾找到一具尸首,当时手里还紧攥着一把板斧。那是勒格罗上尉的遗骸。
从教堂出来,向左拐,看到一口井。这院子里本来有两口井。这口井没有吊桶,也没有辘轳。这不免让人感到奇怪。知情人说,这口井已无法取水,因为里面填满了枯骨。
最后一个到这口井里取水的人叫威廉·范·吉耳逊。他是个农民,是当时乌古蒙的园丁。1815年6月18日,他的家眷都逃到树林里躲藏了起来。
那些不幸的人流离失所,在离维莱修道院不远的树林里躲了好几天。那树林里,今天还留有当年的一些痕迹,例如一些烧焦了的古树干,那里便是那些惊慌战栗的难民露宿的地点。
威廉·范·吉耳逊留下来“看守古堡”。他躺在一个地窖里,一动不敢动,但英国人还是找到了他,把他揪出了地窖。他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被强迫去服侍那些士兵。他们渴得要死,便命他去取水。他的水便是从这口井里取出来的,许多人在那里喝了最后的一口水。这口被这些人喝过水的井也跟饮水人同归于尽。
战争结束后,大家忙着掩埋尸体。这时,死神以一种独特的方法扰乱了胜利,在人们获得光荣之后便继之以瘟疫。出现了伤寒病。这口深深的井,就成了万家冢。里面埋了300多具尸体。其中或许还有活着的人,谁知道!反正有人在那些日子的晚上听到井里发出过微弱的呼救声。
这口井孤零零地处在院子中央。三面是半石半砖的墙。三堵墙的位置像屏风的隔扇一样。它组成了一个小方塔,井被三面围着。第四面是空着的。人们原从这空缺处出入取水。中间那堵墙上有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像只牛眼,也许是个弹坑。那小塔的顶板,现在只剩下了木架。右边的铁护墙呈十字形。我们低头望下去,那黑乎乎的砖砌的圆洞,深不见底。井旁三堵墙的脚下长满了荨麻。
在比利时,每口井井口的周围都铺着大块的青石板,不过,这口井的地面上却没有这样的石板。上面只有一条横木,横木上架着五六段奇形怪状、类似枯骨的木头。吊桶、铁链、辘轳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石槽,里面盛着雨水。常有小鸟飞来啄饮,然后振翅飞去。
废墟里只有一所房子,那便是农舍,还有人住着。农舍的门朝院子开着。在门上那块漂亮的歌特式的金属敲门板的一旁,斜伸着一个三叶饰的铁门钮。当日,汉诺威的维尔达中尉正在握着这只门钮,想躲进农舍去的那一刹那,一个法国敢死队员一斧子便砍下了他握门钮的那只手。
住在这房子里的这家人的祖父范·吉耳逊,即当年的那个园丁,早已死了。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会这样告诉您:“当时我也住在这里,才3岁,我的姐姐懂事了,吓得直哭。我们躲进了树林。我趴在母亲怀里。大家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动静。我学着炮弹炸开的声音,喊着‘嘣,嘣。’”
院子左边的那道门,向果园开着。
果园的情形极其悲惨。
果园由一道围墙围着,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花园,第二部分是果园,第三部分是树林。旁边是古堡和农舍。果园左边的墙是一道篱笆墙,右边的墙是砖砌的,后面的墙是石砌的。我们先到果园的第一部分——花园。花园比农舍低,种了些醋栗,地上长满了野草,靠近尽头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方石平台,平台的石栏杆都是葫芦形的。石柱顶端作浑圆体,类似石球。这是一种贵族花园,格局显得很古老,比勒诺尔式还早。但现在已经荒芜,到处是荆棘和杂草。平台处,仅有43根石栏杆立在底座上,其余的全都倒在草丛里了。每根石栏上差不多都有枪弹的伤痕。有条石栏杆已被打断,它竖在平台的前端,如同一条断腿。
花园比果园地势低些。当年,曾有六个士兵攻入。他们进来不易,出去更难。因为有许多汉诺威兵使用火枪,猛烈向他们射击。六个人奋不顾身,抵抗着200个人。草丛是他们惟一的屏障,一刻钟不到,六个人全部阵亡。
我们踏上石级,没走几步便从花园直入果园的第二部分——真正的果园。在一块长宽只有几脱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