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吧,皮果提?”我想了想答道。
这个心灵善良的人竟当时就停了下来,就在那儿搂住我,就她那永不变的爱心做了许多允诺,连街上的行人和她走在前面的亲戚也大为吃惊。
“告诉我,你要说什么,亲爱的?”当结束了那番动作后,我们又往前走时,我问道。
“如果你想嫁给——巴吉斯先生,皮果提?”
“是的。”皮果提说。
“我想那是件好事。因为那一来,你知道,皮果提,你就随时有马有车载你来看我,又不用花一个钱,还肯定能来。”
“这宝贝多有见识呀!”皮果提叫道,“这正是我一个月前所想的!对,我的好宝贝,我想我就更不用依靠别人了,你知道,还不用说我在自己的家里做事比在别人家做事更快活。我也不知道,如果现在给一个生人做仆人,我还适合干什么了。而且,我就永远挨我那美人的墓地很近了,”皮果提沉思着说,“我想去看时就可以去;等到我也躺下休息时,我可以躺到离我那可爱的女孩不远的地方!”
有一会儿,我俩都什么也没说。
“不过,如果我的卫卫反对我结婚,”皮果提高兴地说,“我就再也不想这事了——哪怕在教堂里被问上三十个三次,哪怕我口袋中的戒指烂掉,我也不会去想一想了。”
“看着我,皮果提,”我答道,“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真的愿意了!”的确我打心眼里喜欢,打心眼里愿意。
“好吧,我的心肝,”皮果提紧紧把我搂住说,“我已经日夜想过这事,从各个方面想,我希望能做得对;不过我还要再想想,并和我哥哥谈谈这事,同时我们也别把这告诉别人,卫卫,就你我知道。巴吉斯是个心地好的老实人,”皮果提说,“如果我在他身边尽责,如果我不——如果我不‘真的很舒服’,我相信那错准在于我。”皮果提说着诚恳地笑了起来。
这一句引自巴吉斯先生说过的话真是太妙了,太让我们俩开心了,我们笑了又笑,当皮果提先生的小屋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都很高兴。
小屋依然如旧,但在我眼里好像被缩小了些一样,高米芝太太又在门口迎接我们,就像上次分手后她一直站在那里一样;屋里一切也同之前没两样,连我卧室里蓝杯子里的海草都还是那样。我走进外面那间屋,往四周看,还是在那个老角落里,那些怀有钳夹住全世界抱负的龙虾,螃蟹和大海虾仍那样纠结在一起。
可是没看见小爱米丽,于是我问皮果提先生,她在哪儿。
“她在学校里呢,少爷,”皮果提先生一边擦着额前因搬皮果提的箱子流出的汗,一边说道,“还有二十分钟或半个小时她就要回来了,”他看着那个荷兰钟说,“我们大家都想念她呢,保佑她吧!”
高米芝太太呻吟开了。
“打起劲头来,老妈妈!”皮果提先生叫着说。
“我比谁都想念她,”高米芝太太说,“我是个苦命的孤老婆子,只有她几乎是从没和我过不去的。”
高米芝太太一面哭,一面摇着头,仔仔细细地去吹火。她那么做时,皮果提先生朝周围的我们看看,用手掩着嘴小声说:“老头子!”这一下使我确信:我上次来过这里后,高米芝太太的心情没好转半分。
嘿,这整个地方是,或一向这样,和先前一样愉快的一个地方,不过给我印象却不同了。我觉得我对它很失望。也许,这是因为小爱米丽不在家吧。我知道她从哪条路回家,便马上沿路去碰她。
不久,远处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我马上就知道那是小爱米丽,她的个子还是个小人儿,虽说她已经长大了。当她走近时,我看到她的蓝眼睛似乎更蓝了,长着小酒涡的脸也更光彩照人了,她整个人都似乎更好看、更美了。我生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感觉使我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装出在望远方别的什么那样走过去。我没搞错的话,后来我也干过这样的事。
小爱米丽对这一点也不在意。她明明看清了我,却不但不回头在我后面喊我,反笑着跑开了。这一来,我只好去追她。她跑得可真快,直到快到小屋了,我才抓到她。
“哦,是你呀,是吗?”小爱米丽说。
“啊哈,你知道是谁了,爱米丽。”我说。
“那么你不知道是谁吗?”爱米丽说。我正要去吻她,她却捂住她的樱唇,说她不再是小孩了,并比先前笑得更开心地跑进了屋。
她好像喜欢逗我,这一变化使我奇怪。茶桌已摆好,我们的小柜子放在老地方,可她不过来坐在我身边,反而去和那个老在埋怨不已的高米芝太太做伴。皮果提先生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把头发披下盖住脸,一个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