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的时候,奥利弗迷惑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比尔·赛克斯话音刚落,他便蓦然跳起来,往门外冲去,同时尖叫救命,使这幢空荡荡的老房子的屋顶都发出回声。
“把狗叫住,比尔。”南希喊叫着跳到门前把门关上。这时犹太人和他的两个徒弟已经冲出去追赶奥利弗了。“把狗叫住。它会把那孩子撕成碎片的。”
“他活该!”赛克斯吼叫着想挣脱南希的手,“让开!否则我就把你的脑袋在墙上撞得粉碎。”
“我不在乎,比尔,我不在乎。”姑娘尖叫着与那男人扭打起来,“决不能让狗咬死孩子,除非你先杀了我。”
“真的吗?”赛克斯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你要是再不闪开,我就真那么干了。”
这个窃贼把姑娘摔到屋子的另一头。这时犹太人和那两个男孩拖着奥利弗回来了。
“这是怎么啦?”费金看看四周问道。
“这小娘们准是疯了。”赛克斯粗野地回答。
“不,我没疯。”在扭打中,南希累得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不,我没疯,费金。别听他的。”
“那你能不能安静一些?”犹太人带着威胁的神色说。
“不,办不到!”南希大声回答,“你打算怎样?”
对于南希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有着怎样的举止和习惯,费金先生非常清楚。他确信眼下再要与她继续说下去是很不安全的。为了岔开大家的注意力,他转向奥利弗。
“看来,你想逃跑,是不是,亲爱的?”犹太人从壁炉的一角操起一根粗糙多节的木棍,“呃?”
奥利弗没有答话。但他看着犹太人的一举一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想找人救你,招来警察,是不是?”犹太人冷笑着抓住奥利弗的胳膊,“我们要治治你的毛病,我的小少爷。”
犹太人抡起棍子在奥利弗的肩膀上猛抽了一下。他举起棍子正要抽第二下,那姑娘冲上去从他的手中夺下棍子。她用力把棍子扔在火里,发红的炭火被溅得满屋都是。
“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费金。”那姑娘叫道,“你已经把他抓回来了,还想怎样?别碰他,别碰他。否则我就在你们某些人的身上留下印记,让我自己提前上绞刑架好了。”
姑娘一边拼命地在地板上跺脚一边发出这番恫吓。她双唇紧闭,攥着拳头,轮番地打量着犹太人和另一个强盗。她变得怒不可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啊,南希!”犹太人与赛克斯先生惊慌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以安慰的语气说,“今晚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聪明伶俐。哈哈,亲爱的,你的表演精彩极啦。”
“是吗?”南希说,“小心别让我演过头了。要是真那样的话,费金,你比我更倒霉。所以我趁早警告你别惹我。”
女人发起火来,特别是当她除了有种种激情之外还有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强烈冲动时,很少有男人愿意去招惹她。犹太人知道不能再对南希小姐的愤怒视而不见了。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向赛克斯投去半是哀求、半是怯懦的一瞥,仿佛在暗示他只有他才最合适将谈话继续下去。
面对这番无声的求助,赛克斯先生可能觉得自己能不能立即让南希恢复理智关系到他的个人荣誉和影响力。他一口气发出几十个诅咒和威胁,速度之快足以证明他有丰富的创造力。当这一套没有在攻击目标上产生明显的效果时,他决定采用更实际的手段。
“你这是什么意思?”赛克斯问道,同时附以一个非常普遍的诅咒,涉及的是人类五官中最美妙的一处。如果在尘世间每说五万次这样的诅咒,其中有一次被上苍听到的话,那么尘世的瞎子会变得与麻疹一样多,“你什么意思?见鬼。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喔,知道,我全知道。”姑娘歇斯底里地笑着,头摇来摇去,那副冷漠的样子装得很勉强。
“那好,现在你安静一点。”赛克斯像平时对狗那样吼叫着说,“不然我会让你安静好长时间的。”
那姑娘又笑起来。笑得比刚才更狂野。她匆匆地瞥了赛克斯一眼,便扭过头,把嘴唇咬得鲜血直淌。
“你可真行。”赛克斯轻蔑地看着她,“你也想做好心肠的上等人了。既然你管他叫孩子,那就跟他交个朋友吧。”
“全能的上帝保佑我,我会的。”那姑娘情绪激动地喊道,“现在我宁愿在街上被雷劈死,或者跟今晚路过的地方的那些人换个位置,也不要帮你们带他上这儿来。从今晚开始,他就成了一个贼、骗子和魔鬼,要多坏就有多坏。难道这个老混蛋还嫌不够,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