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晕了头,”奥伯朗斯基接着说,“但我该怎么办?”
“别偷面包卷。”
奥伯朗斯基放声大笑。
“哈,你这个道学家!但你想想,这里有两个女人:一个一味坚持她的权利,她的权利就是你的爱,而你给不了她;另一个奉献自己,一无所求。你会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可怕的悲剧。”
“如果你想让我说说我的想法,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相信什么悲剧。原因是:我认为爱是男人的试金石。你记得在柏拉图的《论文集》里所定义的两种爱吗?有些男人只理解这一种,有些男人只理解那一种。那些只理解非柏拉图式爱情的人不必谈论悲剧,因为那样的爱情是没有悲剧的。‘谢谢你带来的快乐,再见。’那就是全部悲剧所在。对柏拉图式的爱情而言也不存在悲剧,因为一切都是清楚的、纯洁的,因为……”他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罪孽和心理斗争,忽然又加了一句,“不过,也许你是对的,那样也许很好。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嗯,你看,你是个思想与行动一致的人,”奥伯朗斯基说,“在你身上,这既是美德又是缺点。你自己性格一致,你就希望生活的一切事情都是一致的,但不可能这样。比方说你讨厌公共服务,因为你希望工作总能与目标统一,但这种情况从来就不会发生。你也希望每个男人的活动都有目标,恋爱和家庭生活永远一致,而这也办不到。生活的丰富多彩,生活的魅力和美,都是由明与暗构成的。”
列文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在想自己的恋爱,没听奥伯朗斯基说话。
忽然两个人都感觉到,虽然他们是朋友,在一起吃饭喝酒,关系本该拉得更近,可谁都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关心对方。
奥伯朗斯基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和朋友吃过饭之后,非但不觉得融洽,反而感到明显的疏离,他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状况。
“结账!”他喊道,然后走进了隔壁大厅,在那儿他看到熟人的一位副官,便同他谈起一位女演员和她的保护人。同列文谈过话之后,列文总给他太多精神和思想上的压力,与副官的交谈立刻使奥伯朗斯基轻松下来。
鞑靼侍者拿来了账单,一共二十六卢布多。这笔数目通常会吓坏列文这个乡下人,但他毫不在意地付了自己那一份,连小费一起十四卢布,然后回家打扮一番,准备前往决定他命运的斯彻巴特斯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