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位老爷堂吉诃德·德·拉曼却,从前还有个名字叫苦脸骑士,现如今又叫狮子骑士。他可是个晓事明理的绅士,满肚子拉丁语和西班牙语,比学士还棒。他是个了不起的武士,懂得怎么劝人教人。那些什么决斗的章程呀规定呀他顺手就能拈出来。所以,只管按他说的办就是了,我担保没错。反正,他刚才都说了,听一声驴叫就吃心,太不值得。记得年轻时候,我一高兴也时不时学声驴叫,谁也比不上我。我那两声驴叫简直像绝了:我一叫,村里所有的驴都跟着叫。可我照样是我爹妈的儿子;他们也都是体面人。我这点本事确实召来村里那么几个小心眼儿的家伙嫉恨,我才不在乎呢!你们等会儿听听,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这种本事呀,就跟浮水一样,只要学会了,就再也忘不了。”
接着,他一只手捂着鼻子使劲来了几声驴叫,弄得漫山遍野一片回响。可是他身边那个人以为他在寒碜他们,举起手里的大棍子就抡了过去,打在别的东西上也许没什么,可是桑丘·潘沙顿时倒在地上。堂吉诃德见桑丘吃了这么大亏,手里端着长矛朝那人扑过去。可是他们那一大帮都挡在中间,这口气终于没能出了。而且,一片石子雨点似的朝他飞过来,还有密密麻麻的弓箭和数不清的火枪也瞄准了他。他只好勒缰掉转洛西南特,催它一路尽量快跑,从那群人里冲出去,还一个劲儿虔诚祷告上帝救他脱险,每跑一步,都担心会有子弹射进脊梁、穿透前胸;又时不时长喘一下,看自己断了气没有。幸好那伙人马见他逃跑,也就住手了,没冲他开枪。他们还把迷迷瞪瞪的桑丘扶上驴背,让他跟随主人而去。虽说他昏昏沉沉握不了缰绳,可那头灰驴向来寸步不离洛西南特,自己踩着蹄印儿跟上了。堂吉诃德跑出去好一截子路,才想起回头看看,发现桑丘跟在后面。他见没人追上来,就停下来等候。那队人马在那儿一直待到天黑,可是他们的敌手没有出来应战,于是便洋洋得意地回村了。要是他们听说过希腊人的古老习俗,准会在那地方竖立一块石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