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拉芒塔斯,当时欧洲人对非洲腹地某些部族的称呼。)上的君主;咱们身后的那一支是他的敌人,噶拉芒塔斯(噶拉芒塔斯,当时欧洲人对非洲腹地某些部族的称呼。)的国王,名叫捋胳膊笨塔破铃,因为每次交战的时候,他总是捋起袖子露出右胳膊。”
“那这两位老爷干吗这么不对劲儿呀?”桑丘问道。
“他俩不对劲儿,”堂吉诃德回答说,“是因为这个阿里妨罚龙本是凶狠的异教徒,却爱上了笨塔破铃的女儿,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士,笃信基督。她父亲不愿把她交给异教国王,除非这人事先丢掉假先知穆罕默德的信条,皈依基督。”
“我拿我这大把胡子担保,”桑丘说,“笨塔破铃没什么错呀!看来我得拼命帮他一把。”
“这回你完全可以尽力而为,桑丘。”堂吉诃德说,“跟这种人打仗,不用事先受封骑士。”
“这个我很明白,”桑丘应道,“可是咱们把这头驴子放到哪儿才能一干完仗就找到它呀?我想从来还没有跨着这种坐骑拼杀的规矩吧。”
“是这么回事,”堂吉诃德说,“你还不如干脆由它去吧,丢了也不要紧,只要咱们打赢了,不知会有多少战马弄到手。保不准连洛西南特都要被替换掉。你瞧那边,仔细听我说,我要叫你见识一下两支军队里的主要骑士。你要是想看得更清楚明白,咱们最好爬上那边的小岗子,两支队伍就都在眼底下了。”
两人掉过身,走上小山包,一眼便看到两大群绵羊。都怪沙尘飞扬弥漫,遮蔽得他俩目光朦胧,否则堂吉诃德也不会错以为是军队。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所有无影无踪的东西都能让异想天开的堂吉诃德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提高嗓门,信口说来:
“你看见那个身披深黄色盔甲的骑士了吗?盾牌上有一只戴皇冠的狮子,拜倒在一位小姐的脚下。他是勇敢的劳尔卡勒克(劳尔卡勒克,骑士小说中的人物。),银桥国的君主。另一个,盔甲上装点着金花,盾牌上是衬着蓝底的三顶银冠,他就是可怕的米科科棱波,吉罗西亚的大公爵。他右边那个四肢长大的,是永不畏缩的布郎达瓦尔瓦兰·德·波里切,阿拉伯三大郡的主子。他的盔甲是蛇皮做的,用一块门板当盾牌。据说就是参孙(参孙,《圣经》故事里的大力士。)推倒的那座神庙的门板。当时他为了报仇雪恨,跟自己的敌人同归于尽了。你转过脸去看那边。你瞧在队伍前面打头的那位,他是新比斯开的王子,战无不胜的提莫乃勒·德·卡尔卡霍纳。他披的那身盔甲分成黄、白、蓝、绿四格,盾牌上画着一只金猫,衬底的是一片棕红色,还写着一个‘喵’字,是他意中人姓名的第一个字,都说她是阿勒费尼肯·德尔·阿勒嘎尔贝公爵的女儿,举世无双的喵丽娜。你再看另一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紧紧夹着马背,他的盔甲雪白耀眼,盾牌也是白的,而且没有徽记。他是一名骑士新手,祖籍法国,名叫皮埃尔·帕平,乌特里克封地的男爵。那边一位,骑在布满花纹的轻巧斑马上,正在用钉掌的马靴踢坐骑的肚子,盾牌上画着一对对蓝色小钟。他是乃尔比亚封地的公爵,势力显赫的埃斯帕尔塔非拉尔多·德尔·包斯克。他盾牌上的徽记是一畦芦笋,还用卡斯蒂利亚语写了一句话:我的命运贴地而行。”
他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点着名,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这一方和那一方两支队伍里的骑士。他疯疯癫癫、想入非非,给每个人披甲戴盔,涂上颜色,标明徽记,顺口胡诌个绰号,然后又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咱们面前这支队伍是由许多不同民族凑起来组成的。他们中间有的常饮著名的桑索斯河甘甜的流水,有的是来往于马西里克原野的山民,有的致力于筛取阿拉伯福地的细腻金沙,有的常年受用清澈的特尔莫东特河两岸凉爽的胜地,有的四处开凿渠道吸吮金色帕克托洛河的宝藏,还有说话不算数的努米底亚人,善于弯弓射箭的波斯人,一边打仗一边逃跑的帕提亚人和米堤亚人,携带住室迁徙的阿拉伯人,白净而凶残的西徐亚人,嘴唇上穿孔的埃塞俄比亚人(这一自然段的地理名称杂糅了传说、历史和杜撰。),以及其他许多不计其数的各种民族,他们的面孔我都看得见认得出,就是名字想不起来了。另一边这支队伍里,有的人依靠流水明澈、灌溉橄榄林的贝提斯河滋润,有的用金色塔霍河丰腴的琼浆洗面护肤,有的受用着神圣的赫尼尔河健身养生的流水,有的在塔尔特西奥原野丰茂的草场上放牧,有的在乐土般的赫雷斯草原上愉快度日,还有富足的曼却人,顶着金色麦穗的冠冕;古哥特人的血亲苗裔,常年披坚执锐;有的在以流水平缓著称的匹苏埃尔加河里沐浴,有的在蜿蜒的瓜的亚纳河两岸无边的牧场上饲养牛羊,它以那段暗藏的流水而闻名于世;有的在森林密布的比利牛斯山上迎着寒风颤栗,有的在高耸的亚平宁山顶冒着皑皑白雪发抖。总之,这支队伍里囊括和包容了全欧洲的各个民族(上面提到的河流和地区名称均在西班牙境内,只有亚平宁山在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