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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吧,”我说,“把那块木板锯开,让他出来,就像我上次让人谋害了那样干,行不行?”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他说,“那倒是挺神秘,有点费事,挺好的办法,”他说:“但是我敢打赌,我们可以找一个更为费劲的办法。咱们先别急,再到别处去转转看。”

在这个小屋和篱笆当中,靠近场院后面,有一个单面斜坡顶的小棚子,和那个小屋的屋檐相连,都是用木板搭的。它和那个小屋的长度一样,不过要窄一些——只有六呎来宽。门是朝南开的,上面加了一把挂锁。汤姆跑到那个熬肥皂的锅那儿去,四处寻找了一遍,结果找回来一个人家用来揭锅盖的铁家伙;于是他就用那铁家伙撬开了一个锁环。铰链掉下来了,我们打开门,走了进去,又把门关上了,划了一根火柴,这才明白,小棚子只不过是靠着那个小屋搭起来的,里面并不是相通的;小棚里没有地板,那里面除了一些生了锈的旧铁锹和铲子、铁镐,还有一把坏了的犁,别的什么也没有。火柴熄灭了,我们也就出来了,然后又把那个锁环弄上去,把门锁上了,和先前一样完好无损。汤姆很兴奋地说:

“这下子我们好办啦。我们把他挖出来。得花上好几个礼拜的工夫呢!”

然后我们就往大房子门那边去了,我从后门进去了——他们不把门闩死,你只要把门闩上的鹿皮条子拉一下,就可以开门进去——但是这样对汤姆·索耶来说还嫌不够浪漫,他非要顺着避雷针爬上去不可。可是他爬了三次,每次都只爬了半截,就爬不上去了,每次都摔了下来,最后一次差点没把脑袋瓜摔破,这下他才想到作罢算了,但是他歇了一会儿以后,又说还是要碰碰运气,再试一次,这一次他居然爬上去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朦朦亮,我们一爬起来就去了那些黑奴住的小屋,和那些狗亲热亲热,和那个送东西给吉姆吃的黑奴套近乎,交朋友——其实我们还不清楚他送去的东西是不是给吉姆吃的。那些黑奴快吃完早饭,准备下地干活去了;给吉姆送饭的那个黑奴在一个平锅里摆上了面包、肉和一些别的吃的东西;其余的黑奴都走了之后,就有人从大房子里把钥匙送过来了。

这个黑奴的脾气挺好,一脸憨厚朴实的样儿,他的头发用线扎成一绺一绺的,这是避邪的。他说妖孽老缠着他不放,最近连续几个夜晚,总是让他看见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事,听到各种奇怪的说话声和吵闹声,他相信自己这辈子从未让妖孽缠过这么久。他给弄得神情紧张,只好到处乱跑,想摆脱自己的烦恼,结果他把要干的事情差不多统统忘掉了。于是汤姆问他:

“这些吃的拿去干吗?是拿去喂狗的吗?”

这个黑奴脸上善良的微笑慢慢地绽开来,那样儿就像往泥水坑里扔了一块砖头似的。他回答说:

“是啊,锡德少爷,是一只狗啊,还是只挺稀奇的狗呢。你想去看看他吗?”

“好啊。”

我推了一下汤姆,耳语道:

“你打算就这样在大白天进去吗?这可与我们的计划不符啊。”

“是的,是不符——但是现在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他说着就往前去了,我只好跟了上来,但我不大喜欢他这样。我们走进那个小屋的时候,几乎什么东西都看不见,里面太黑了;不过吉姆的确在那儿,一点也没错,他可以看得清我们,他大声嚷嚷起来:

“哎呀,哈克!天哪,那不是汤姆少爷吗?”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果然不出所料。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即便知道,恐怕也来不及了;因为那个黑奴马上就接嘴问道:

“哎哟,我的天哪!他认识两位少爷吗?”

这会儿,我们可以看得清楚些了。汤姆不慌不忙地、有点儿诧异地看定了那个黑奴,说:

“谁认识我们啦?”

“怎么,不就是这个逃跑的黑奴吗。”

“我看他并不认识我们;可是你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呢?”

“起什么念头呀?刚才他不是像认识你们似的,大声地叫你们吗?”

汤姆装做莫名其妙地说:

“好吧,这倒是咄咄怪事。谁大声叫了来着?他什么时候叫的?他叫什么来着?”他又掉过头来,从容不迫地问我,“你听见有人叫了吗?”

当然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我说:

“没有哇,我可没听见有什么人叫喊。”

于是他又往吉姆那边转过身去,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就像以前根本不认识他似的,问:

“是你叫来着?”

“没有,您哪,”吉姆回答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您哪。”

“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您哪,我一个字也没说。”

“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您哪,我可想不起来见过您。”

因此汤姆掉过头来,对着那个黑奴,他显得心慌意乱,一副沮丧的样子,汤姆有几分严厉地问他:

“你瞧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会觉着有人叫过?”

“哦,又是那些该死的妖孽在作怪,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真的。他们老是跟我捣乱。你看,他们简直要把我吓死了。你千万别对别人说啊,要不然,赛拉斯老爷又要骂我了;因为他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妖孽。这会儿我真巴不得他就在这儿——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这次他要还是不信,我看他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就是那么不讲道理;他们既不肯看事实,也不愿自己弄清楚,你要是弄明白了去告诉他,他又不信你的。”

汤姆给了他一角钱,说我们不会告诉别人;还叫他再买点儿线,把头发再多扎几个结;然后盯着吉姆说:

“我不知道赛拉斯姨父会不会把这个黑奴吊死。要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黑奴逃跑了,让我给抓住了,那我可不会轻饶他,非把他吊死不可。”趁着那个黑奴走到门口去,把那枚银币放到嘴里用牙咬咬,看看是不是真钱的时候,汤姆悄悄对吉姆耳语道:

“千万别让人知道你认识我们。你要是听见在夜晚有人在地下挖,那就是我们;我们要让你自由。”

吉姆刚刚抓住我们的手,握了一下,那个黑奴就回头来了;我们对那个黑奴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有时间我们还会再来的;那个黑奴说他愿意,尤其是在天黑了以后他更愿意,因为妖孽多半是在黑地里找他麻烦,晚上有人在身边那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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