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
东皇太一
【原文】
吉日兮辰良①,穆将愉兮上皇②。抚长剑兮玉珥③,璆锵鸣兮琳琅④。瑶席兮玉瑱⑤,盍将把兮琼芳⑥。蕙肴蒸兮兰藉⑦,奠桂酒兮椒浆⑧。扬枹兮拊鼓⑨,疏缓节兮安歌⑩。陈竽瑟兮浩倡(11)。灵偃蹇兮姣服(12),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13),君欣欣兮乐康。
【注释】
①辰良:即良辰。
②穆:肃穆。愉:乐,娱乐。
③珥:剑柄与剑身相接处,俗称剑鼻。
④璆锵(qiú qiānɡ):佩玉相撞击发出的声响。琳琅:美玉。
⑤瑶席:用瑶草编的席。瑶,香草。玉瑱:用玉制成的压镇坐席的器具。瑱:通“镇”。
⑥盍:合。将:拿起。把:握持。
⑦蕙:香草。肴蒸:古代一种肉食,放在俎里的大块肉。兰藉:兰草编的垫子。
⑧奠:祭奠,一说安放。椒浆:加椒香料的酒。
⑨扬:举起。枹(fú):鼓槌。拊:击。
⑩疏缓节:音乐的节拍舒缓。安歌:唱歌者意态安详。
(11)陈:列。倡:唱。
(12)灵:神灵,此指巫女。偃蹇:高贵,一说仪态之繁盛。姣服:美丽服装。
(13)五音:指宫、商、角、徵、羽。繁会:音调繁多、交响合奏。
【点评】
这首诗所祭的东皇太一在《九歌》所祭诸神中最为尊贵,故列为首章。它篇幅短小,却风格独异,别具情调。
全诗自始至终笼罩着庄重、肃穆的气氛,同时又贯穿了热烈欢快的情绪。诗的前半部分准备迎接神的降临,一切准备工作都围绕祭祀场面、陈设展示;后半部分,神安康地降临了,则整个场面呈现出热烈、欢快的气氛,笙箫齐鸣,钟鼓同奏,一派喜气洋洋。
云中君
【原文】
浴兰汤兮沐芳①,华采衣兮若英②。灵连蜷兮既留③,烂昭昭兮未央④。蹇将憺兮寿宫⑤,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⑥,聊翱游兮周章⑦。灵皇皇兮既降⑧,猋远举兮云中⑨。览冀州兮有余⑩,横四海兮焉穷(11)?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12)。
【注释】
①浴:浴身。汤:热水,兰汤,热水中浸泡了兰草。沐:洗发。
②华采:指衣服的美丽色彩。若英:像花朵一样。
③连蜷:指云的形象,盘旋宛曲。一说留连。
④烂:光明。昭昭:明亮。未央:无极。
⑤蹇:句首词。憺(dàn):安。寿宫:寝堂,供神之堂。一说云中君所在天庭之宫。
⑥龙驾:龙车。帝服:天帝之服。
⑦聊:姑且。周章:周旋。
⑧皇皇:煌煌。
⑨猋(biāo):很快的样子。远举:远飞。
⑩冀州:九州之首,故以为中国之代称。
(11)四海:指中国以外。焉穷:何尽。
(12)忡忡:心神不定,心忧。
【点评】
本篇祀云神。由于自然界云和雨不可分开,故神话传说中云神与雨神也紧密相连。从诗中可见,云雨两者是纠缠在一起的。
诗篇对云作了拟人化的描述,既有外貌的形象描绘,也有飘浮行动的具体描写,可谓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本篇寄寓了当时人民对自然界云雨之神的祈祷与企盼。
湘君
【原文】
君不行兮夷犹①,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②,沛吾乘兮桂舟③。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④?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⑤。薜荔柏兮蕙绸⑥,荪桡兮兰旌⑦。望涔阳兮极浦⑧,横大江兮扬灵⑨。扬灵兮未极⑩,女婵媛兮为余太息(11)。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悱恻。桂棹兮兰枻(12),斲冰兮积雪(13)。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14)。心不同兮媒劳(15),恩不甚兮轻绝(16)。石濑兮浅浅(17),飞龙兮翩翩(18)。交不忠兮怨长(19),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20)。鼌骋骛兮江皋(21),夕弭节兮北渚(22)。鸟次兮屋上(23),水周兮堂下(24)。捐余玦兮江中(25),遗余佩兮澧浦(26)。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27)。时不可兮再得(28),聊逍遥兮容与(29)。
【注释】
①夷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