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子说:“你真过瘾,四。”
四将大背头往天一甩,高深莫测仰望星空,说:“你就叫猫子吗?”
猫子说:“我有学名,郑志恒。”
四说:“不,你的名字叫人!”
猫子说:“当然。”
然后,四给猫子聊他的一个构思,四说准把猫子聊得痛哭流涕。四讲到一半的时候,猫子睡着了。四就放低了声音,坚持讲完。
燕华洗了个澡,穿着汗衫短裤,沿着街低低叫唤:“猫子。猫子。”
四听见了却没回答。他想的是:让男人们自由一些吧。
凌晨一点钟了。燕华回到自家竹床上想睡上一会儿。王老太在她耳朵边说:“伢,猫子是个好男将啊。”
燕华说:“晓得。”
王老太又说:“男怕干错行,女怕找错郎啊!”
燕华说:“晓得晓得。”
王老太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出声了。
燕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一身汗,热醒了。三点半,该去上班了。
燕华的第一趟车四点钟准时发出。售票员依然是小乜。车过江汉路时,她们发现了猫子。猫子睡在四的竹床上,毫不客气摊成个大字。燕华最恨四,说:“这个混账东西,哪儿不好睡。”
小乜说:“猫子搭帐篷了。”
燕华说:“呸,流氓。”
小乜说:“个巴妈,他在大街上‘搭帐篷’,我把眼睛剜瞎它?”
燕华说:“个婊子养的!”
小乜说:“结婚吧。莫丢人了。”
小乜纵情大笑。
燕华说:“小点声伙计,武汉市就现在能睡一会儿。”
小乜掩住口,哧哧笑个不住。
燕华驾驶着两节车厢的公共汽车,轻轻在竹床的走廊里穿行,她尽量不踩油门,让车像人一样悄悄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