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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故事8

十日谈

尽管提图斯不好意思接受索芙罗尼娅为自己的妻子,所以继续拒绝朋友的好意,但由于爱情有力的驱使和吉西普斯恳切的规劝:“好吧,吉西普斯,”他最后说,“你再三劝我这样做,说这对你很重要,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也不清楚我是服从了我自己的意愿还是服从了你的意愿;但既然你的慷慨大度征服了我应有的羞耻心,那我就按你的要求去做吧。但请记住这一点:我完全承认你不仅把我爱的女人给了我,你还用这个办法救了我的命。你对我的怜悯胜过我对我自己的怜悯,如果我将来有机会对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愿天主帮助我,使我能够报答你对我的恩德。”

“那么,要实现我们的目的,”吉西普斯说,“我想我们应该这样做。你知道,索芙罗尼娅与我订婚是在我们双方家长之间进行了广泛的商量后才进行的。如果现在去见他们,告诉他们我不想娶她了,那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她的家人和我的家人都会暴跳如雷。如果我想在今天黄昏时见到将归你的那个姑娘,那对我来说则丝毫不费事;但我担心,如果我就这样宣布不要她了,她的家人会很快把她许配给别人,那个人不一定就是你,结果是我放弃了她,你也未能得到她。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认为应该把已经开始了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把她作为我的新娘带回家来,与她举行婚礼。然后,我们设法悄悄地让你把她当作你的妻子,与她同床。以后,在合适的时机和场合,我们再把事实真相公开。那时,如果她的家人同意,那当然最好;如果他们大惊小怪,好,那将会损害他们自己的名誉,既然事已如此,无可挽回,他们将不得不容忍这一事实了。”

提图斯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在他完全恢复健康,又像原来那样精神抖擞之后,吉西普斯把索芙罗尼娅作为新娘娶回家来,举办了丰盛、热闹的婚宴,到了夜晚,女宾们把新娘送到丈夫的床上,然后就都退出去了。提图斯和吉西普斯的卧室是毗邻的,有一道相通的门,于是在所有的灯都熄灭之后,吉西普斯偷偷地溜出自己的房间,进入提图斯的房间,让提图斯进去,悄悄地上床,与新娘睡觉。这让提图斯羞愧极了,他改变了主意,拒绝了吉西普斯的邀请。但吉西普斯说话是绝对算数的,他办事认真,为人诚实,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终于成功地哄提图斯去了新娘的床。提图斯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开玩笑地小声问她是否愿意做她的妻子。她把他当成了吉西普斯,回答说愿意;于是,他把一枚漂亮、昂贵的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说:“那么,我也愿意做你的丈夫。”然后,他与新娘圆了房,两人长时间地享受男欢女爱的快乐,新娘和任何人都不知道与她睡在一起的不是吉西普斯。

正当提图斯与索芙罗尼娅尽享新婚幸福之际,小伙子的父亲普布利奥突然去世了,家里来信召他回罗马料理父亲的后事。因此,他与吉西普斯商量决定,他带着索芙罗尼娅一起回去;但如果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她跟他回罗马的事情既不合适,也不可行。于是,有一天,他们把她邀请到卧室里,把真实情况向她作了详细的说明,提图斯还向她列举了他们两人都是当事人的很多事情。她痛苦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突然大哭起来,怀恨地抱怨吉西普斯欺骗了她。在吉西普斯家里关于此事的风声一点儿也没有漏出之前,她回了娘家,对父亲说吉西普斯欺骗了他们,事实上她被嫁给了提图斯,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吉西普斯。索芙罗尼娅的父亲对这件事非常生气,他的亲戚们和吉西普斯的亲戚们都卷入了他痛苦的抱怨之中。双方言辞激烈,几乎到了要打起来的程度。双方亲戚们都非常憎恨吉西普斯,认为他不仅应该受到狠狠的训斥,而且应该受到狠狠的痛打。他回答说,他并没做什么欺诈的事情,实际上索芙罗尼娅的家人应该深深感激他才对,因为他为索芙罗尼娅找到了一个比他好得多的丈夫。

至于提图斯,他听说了全部情形后,感到这种情形极其令人厌恶。因为他知道希腊人咆哮大怒的脾气,那是在没遇上勇敢面对他们的人时,当遇到不好惹的人时,他们就逆来顺受,所以他决定一分钟也不再容忍他们的胡说八道了。他有罗马人的气概和雅典人的智慧,他以合适而体面的方式把吉西普斯和索芙罗尼娅两家人集合在一座寺庙里,然后他只在吉西普斯一人陪同下,也走进了那座寺庙。他这样对他们说:“许多哲学家相信,我们凡人所做的事情是神圣天命的直接结果,所以他们认为,我们在现在或在未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必然。但是也有人认为,这条强制性法则仅适用于既成事实。只要我们认真思考一下这一观点,我们就会清楚地看到,对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横加指责,纯粹是自以为比神明更高明;我们应该相信神明按照永远不变的法则统治我们,管理属于我们的事物,从不犯错误。因此,你们不难看出批评天命的安排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狂妄。凡是如此厚颜无耻地指责天命的人,都应该被戴上镣铐,请你们来评估一下镣铐的重量吧。我听说,你们一直在说,而且现在还在不停地说,你们原来把索菲罗尼娅许配给了吉西普斯,而现在她却成了我的妻子,如果你们真的这样讲了,我认为你们就都属于指责天命的那一类人;你们完全不顾这样一个事实:根据天命的安排,她自始至终属于我,而不属于吉西普斯,实际上你们现在已经看到,她的确属于我。但既然许多人认为,任何有关神秘的天命和神明的意图的概念都是难以理解的,如果他们认为神明对我们俗人所关心的事物异常冷谈的话,那么我非常愿意以单纯的普通人的观点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这样,我将不得不做两件不符合我自己个性的事儿:一是自吹自擂,二是贬低别人。而且,我一定要那样做,因为在做这两件事上我不打算马马虎虎地对待事实,这对我们讨论问题来说,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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