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无恶不作的契帕雷洛·达·普拉托,用虚假的临终忏悔欺骗神甫,死后被尊为“圣恰培莱托”。
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应该以创造万物的神圣的天主的名义开始,这才是正确的、恰当的。所以,亲爱的小姐们,既然女王安排我为我们的故事会开个头儿,我就打算以天主的奇迹之一开始:听这个故事将使我们更加坚定对天主的信心,永不改变,我们将永远赞美他的名字。
世俗的东西都注定是短暂的、必将消逝的,因此很清楚,它们都是完全令人难以忍受的、令人厌烦的、使人道德败坏的,而且容易遭遇各种危险;既然我们被束缚在这样的人世之间,不,我们是被沉浸于其间,我们如何能忍受这种状况?或者,如果我们没有天主特别赐给的智慧与力量,我们会得到何种保护?我们不要以为是由于我们自己的功德,天主的恩典才赐予我们并留给我们;它来自于天主固有的仁慈和与我们凡人一样的圣徒的祈祷,他们活着的时候,完全服从天主的意志,所以现在与天主一起在天国共享永恒的幸福;由于我们不敢直接向最高审判者请愿,我们只好把自己对切身需求之物的祈祷告诉那些圣徒,请他们转告天主,圣徒以其自身的经验深知我们的弱点。天主对我们的仁慈是慷慨的。我们有时因肉眼凡胎不能识破天意的奥秘,可能被错误的先入之见误导,并在天主面前错把被天主逐出天庭、永远流放的人当作我们的代祷者,但洞察一切的天主仍然会考虑请愿者的真心诚意,原谅他的无知,或不计较代祷者是被放逐者,并将满足祈祷者的请求,好像其代祷者就是天庭里的有福人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天主的仁慈就显得更加广大。这一点你们将在我的故事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故事将表明,当人们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天主的智慧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说法国一个名叫穆夏托·弗兰泽西的大商人,有巨额财富,被封为骑士。法国国王的弟弟,奉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卜尼法斯八世:1294年—1330年间教皇,他与法国君主政体的关系经常很别扭。的命令,要到托斯卡纳去,邀请穆夏托一同前往。这位商人虽然一再受到邀请,但他很清楚,他的商务异常混乱(商人们的事务通常如此),把这些事物料理妥当还需要花很多时间和付出很大努力,一时脱不开身。所以,他决定把这些事务托付给很多人去办,他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只有一件事他还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委派谁去收取他放给许多勃艮第人的贷款。他听说勃艮第人全都是些狡猾的好打官司的恶棍,喜欢恶作剧,因此他犹豫不决,一时想不出可信赖的、狡诈得足以战胜勃艮第人的人选。他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个名叫契帕雷洛的普拉托人,这个人以前经常在他巴黎的寓所里进进出出。契帕雷洛身材矮小,总是衣冠楚楚。法国人不知道“契帕雷洛”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的意思(“树桩”)——见他总是衣着入时,以为“契帕雷洛”与“卡培洛”有点关系,“卡培洛”是法国人给一种帽子起的名字——又见他身材矮小,就都称呼他“恰培莱托”。于是,大家都认识他是恰培莱托,而只有少数几个人叫他契帕雷洛。
这位恰培莱托何许人也?他的职业是个公证人,尽管他给出的文书很少,但一旦某一份文书被人发现不是伪证,那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耻辱:他从不拒绝提供伪证的请求,他免费给人出伪证,要比他给人出真证爽快得多,尽管出真证能得到一大笔酬金。不论别人是否要求他作伪证,他都一律作伪证,从中得到一种特殊的乐趣。尽管那时法国人最重视誓言,但当他被请到法庭在讲真话的誓言下为人辩护时,他的不诚实却使他在许多诉讼中获胜,因为他根本不想当一个有信用的人。真正使他高兴的、他真正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在朋友之间、亲戚之间和不相干的人之间制造不和、挑起敌对、搬弄是非;由此而产生的痛苦越大,他就越高兴。如果请他杀人或干其他任何类似的罪恶勾当,他绝不说个“不”字——他甚至急切地要立刻跟你走;他经常亲自去给某人以致命的袭击。他肆意诅咒、谩骂、亵渎天主——他脾气暴躁,甚至只因为帽子掉了就立刻破口大骂。他从不走进教堂,但总是用最下流的语言嘲弄和诋毁圣礼、圣事;而小酒店和其他放荡的场所却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他特别喜欢女人,就像狗特别喜欢一顿痛打一样——没有比他更喜爱异性的男人了。他抢劫偷窃,心安理得,就像一个善良的人给施舍物一样。他大吃大喝,有时到出洋相的程度。他玩牌和掷骰子时,专心致志地做手脚骗钱。我还可以继续历数他的邪恶。但这些就足以说明,比他更坏的人尚未出生。正是这个家伙的奸诈巩固了穆夏托·弗兰泽西的财产和地位,穆夏托也好多次凭借财势把他从深受其害的人手里、从他一贯藐视的法律的掌握中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