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我们每个人都是那唯一的真实的城市(唯一真实的城市指天国,其他一切城市,在这些灵魂看来,不过是他们旅行之地,或放逐之区罢了。)之一员,但你的话也许是指着曾经旅行到意大利的灵魂吧。”这句答话是从我立着稍远之处发出来的,因为我那时的发声高,所以能及远处。在那些灵魂之中,我辨别得出是谁等着要和我说话呢。假使有人问我什么理由,这是因为他和瞎子一样,抬着下巴在那里的缘故。我说:“灵魂!你的苦修行是为着上升,假使刚才是你回答我的,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生长地也好,你的名字也好。”
那灵魂答道:“我是锡耶纳女人,我和这些人在一起忏悔我生平的罪恶,我把眼泪献给他,我们请求他降临在我们面前。虽然我的名字叫做萨庇娅,可是我并不聪明。(萨庇娅(其义为智慧)为锡耶纳贵妇,萨拉奇诺之妻。萨仇恨其同乡人,于科勒之战(一二六九年锡耶纳人与佛罗伦萨人,参见第十一篇)竟以锡耶纳人之失败为快(幸灾乐祸,实为嫉妒者之特征)。然萨晚年颇有善举,为人所称。)我欢喜别人有灾祸,甚于我自己有幸福。免得你误会我的意思,我举出一桩事实来作例,请你判断我是否糊涂,那时我的生命已趋向下降的路了。(但丁以人类生命曲线之最高点为三十五岁,见《地狱》第一篇。)我的同乡人和他们的敌人在科勒交战,当时我祷告上帝,结果正如我意,我的同乡人战败了,尝着崩溃的痛苦。当我看见他们败退的时候,我感觉一种无可比喻的愉快。于是我抬头向着上帝傲慢地叫道:“现在我不怕你了!”好比乌鸦见着最初的春光一般。(寓言:乌鸦藏匿以避严冬之寒冷,及正月末二月初,阳光渐和,出而言曰:“上帝,我不怕你了,冬天已过了。”萨庇娅见锡耶纳人战败心满意足,以后无所求于上帝矣。)我到了生命的终端,才和上帝修好,而且,假使不是彼埃尔对于我作虔敬的祈祷,他的慈悲改变了我的命运,那么我还不能到这里来这么早还债。(彼埃尔原为锡耶纳商人。后为圣方济派僧侣,以虔敬著名,曾为萨庇娅祈祷,因此萨缩短了等候净界山门外之年月。)但,你是谁呢?你这样来访问我们的情况,我相信你是睁着眼睛的,而且是一边呼吸,一边说话的。”
我对他说:“我的眼睛总有一天要闭着在这里,只是并不长久,因为我嫉妒的眼光对于上帝并不太讨厌。(但丁自谓犯骄傲之罪甚重,而嫉妒之罪甚轻。但丁骄傲,于其生平及其作品者不一而足。Villani(以及其他历史家)论曰:“论及但丁之学问,则有时臆断,琐碎而藐视。”至于但丁自认之嫉妒,Scartazzini极力为之洗刷,引《旧约·诗篇》第七十三章第三节之言曰:“我见恶人和狂傲人享平安,就心怀不平。”)使我精神上最生恐惧的是下面一层的刑罚,因为那里的重物就要压碎我呀!”于是他又说:“假使你还预备回转去,那么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呢?”我说:“伴我来的人他不肯说。至于我呢,不错,我是活人,假使你有吩咐,我很愿意效劳!”
他说:“呵!真是新奇的事情!这是上帝对于你仁爱的一大证明!你的祈祷对于我是不会没有帮助的!假使你回到托斯卡地方,我请求你恢复我在我亲族之中的声名。你将在那班轻狂的人民之中找着他们这些人民既错信了塔拉莫奈港口,又失望于狄阿娜河的发掘,但最扫兴的还是那班海军大将呢。”(锡耶纳人之轻狂已于《地狱》第二十九篇言及。彼等于一二九五及一三三年有两大计划。一是依据传说寻出城市下之狄安娜古河。一是购入一小港口名塔拉莫奈,庶几可以扬威于海上,然此二计划均归失败,而拟作海军大将之人物亦终成泡影。又说:“海军大将”应作“工程师”解,因发掘及筑港,死亡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