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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的故事

雅各布还想干一件事情,他想找到一条瘸腿的狗,一条无家可归、又饥饿又受欺负的狗,把它带回家,爱抚它,让那条狗永存感激。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他真是高兴;他把它带回家中,喂东西给他吃,但是当他要和它亲近一番时,那条狗却扑过来,把他的衣服都撕破了,只剩下前面几块,那样子叫人看了准会大吃一惊。他又去查书里的说法,但是这孩子始终搞不懂那件事怎么会发生的。那条狗和书里讲的那些狗是同类的,但是它的举动却截然相反。不管这孩子干什么事,他都会惹上麻烦。书里的孩子们干了那些事情就会受到奖赏,而他干同样的事情对他却极为不利。

一次, 当他走在去主日学校的路上时,他看见几个坏孩子正开着一艘帆船出去玩耍。他简直吓得要命,因为他从书上知道那些星期天出去划船的孩子们总会被淹死的,无一例外。因此他就驾着一只木筏去警告他们,可是他脚下的一根圆木一滚,把他滑进了河里。幸好有一个人很快把他救了出来,医生压出他肚子里的水,使他恢复了呼吸,但是他着了凉,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九个星期。但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船上的坏孩子们那一天过得很愉快,然后都好好地活着回了家,快活得要命。雅各布·布里文斯说像这样的事情书上可没有呀。他简直彻底被弄得莫名其妙了。

当他恢复健康后,他稍有一点沮丧,但是他还是决定不管怎样还要继续尝试。他明白到目前为止他还不够资格被编进书里,不过他还没有到书里面给好孩子规定的寿命年限,他希望坚持到他寿命应该完结的时候,终归能在书上留名。即使其他一切都失败了,至少他那番临终时要说的话还是靠得住的。

他查对了书中的教导,发现现在该是他出去航海当茶房的时候了。于是他去拜访了一位船长,向他提出申请,当那位船长向他要证明文件时,他得意地拿出一本宗教小册子,指着上面的题字,“送给雅各布·布里文斯,爱他的老师赠。”但是船长却是个鲁莽粗俗的人,他说道,“哦,见鬼去吧!那算是什么证明文件!这并不能证明他知道怎样洗盘子,提脏水桶,我看他是不行的。”在雅各布的一生中,这算是他所遭遇到的最离奇的事情了。一位老师在宗教小册子上题的赞誉之词肯定会打动船长们最温柔的感情,从而给孩子们打开前途,让他获得在船长的权限内光荣而又赚钱很多的职位,这是屡试不爽的——他所读过的书中,从来没有不是这样说的。他几乎都不敢相信他所见所闻的一切。

这个孩子总是霉运连连。没有一件事情和他所信仰的那些书里说的相符。最后,有一天,他四处游荡,寻找坏孩子,去劝诫他们,他终于在老翻砂厂里发现一伙坏孩子,他们拿十四五条狗来寻开心,把它们串在一起,连成一长串,正准备用装过硝化甘油的空洋铁桶捆在他们尾巴上。雅各布心里很难受。他坐在一只空洋铁桶上面(当他的使命就在眼前,他已经不在乎桶上的油脂弄脏他的衣服了),他抓住最前面一条狗的颈项圈,转过脸去望着那坏小子汤姆·琼斯,眼中满含责备的神色。但是正当此时,参议员麦克威尔特怒气冲天地闯了进来。所有的坏孩子都溜掉了,但是雅各布·布里文斯心地纯洁地站了起来,开始以那些庄严的主日学校的书里的口吻要说一番话,这一番话照例是用“哦,先生!”来开头的;虽然恰恰与此相反,没有哪一个孩子,无论他是好还是坏,会以“哦,先生!”这样的话来开头的。但是参议员却没有耐心等着听他说完其余的话,他揪住雅各布·布里文斯的耳朵,揪得他团团打转,还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时迟,那时快,这个好孩子一下飞了出去,撞破屋顶,一直向太阳飞去;那十五条狗也零零落落地拖在他身后,就像一只风筝的尾巴。很快,就看不到地面上那个参议员或那个旧翻砂厂的一丝踪迹了;至于年纪轻轻的雅各布·布里文斯呢,尽管他费了许多心血准备好了临终发言,现在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了,除非他对空中的飞鸟们说说。虽然他身子的大部分都掉了下来,落在邻近的一个县的一株树顶上,其余部分却分散在四个市镇,因此他们不得不给他五处验尸,确定他是否已死,以及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谁也没有见过一个孩子会这样四处分尸的。

那个竭尽全力想做好人的好孩子就这样陨落了,但是这却与书上所说的有天壤之别。除了他之外,每个像他那样干的孩子都获得了成功。他的遭遇实在是奇怪得很,值得一记。至于个中缘由,也许从不可能说清楚。

18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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