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埃及的金字塔里,可是在沼泽潭水面曾惊吓我的那根桤木桩却始终在我面前摇曳。我看着树干上的裂缝和皱纹,它们五光十色,形成象形文字:原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的东西是个木乃伊匣子,匣子裂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千岁老国王,穿着木乃伊的服饰,漆黑,就像树上的蜗牛和沼泽地里的肥泥一样黑亮。究竟是沼泽王还是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我也不知道。他用双臂抱住我,我觉得我得死去。当我苏醒过来,一只小鸟坐在我的胸口上,拍打着翅膀,喃喃地唱歌。那只鸟儿从我身上飞走,向那沉重的黑暗的盖顶飞去,可是一条长长的绿带子把它和我紧紧地系在一起。我听懂了它歌声里的渴望:‘自由!阳光!回到我父亲那儿去!’于是,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和生我养我的那阳光故土,我的生命,我的爱;我解开了带子,让鸟儿自由地翱翔,飞到父亲身边。打那起,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梦。我睡了一觉,一个很长、很沉的觉,直至现在温馨、和谐和清新的香气把我唤醒和解救出来。”
这条系着母亲的心和鸟儿的翅膀的绿带子飘到哪儿去了呢?它降落到什么地方了呢?只有鹳鸟爸爸看到过它。这根带子就是那根绿梗子,尾部的蝴蝶结就是那朵美丽的花朵,那个孩子的摇篮,那孩子至今已长大成为一个美人,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里依偎着。
当母女俩紧紧地拥抱依偎着时,鹳鸟爸爸在她们的上空盘旋,终于朝着自己的窝飞去,回家去取他已保存多年的那两件天鹅羽衣,他给她俩每人扔下一件,她俩穿在身上正好,于是,她们像两只白天鹅一样从地上向空中翱翔而去。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鹳鸟爸爸说,“现在我们可以沟通了,尽管我们两种鸟类的嘴形不大一样。正巧,你们今天晚上来了,这是再幸运不过的了。明天,我们,即妈妈,我和孩子们都走了,我们要飞到南方去了。是的,好好看看我吧!我是从尼罗河国度来的一个老朋友呀,妈妈虽然嘴巴硬一点,可她有大海一样的胸怀。她总是说,公主会有办法解救自己的;我和孩子们把天鹅羽衣从埃及搬运到这来。我是多么的高兴啊!我多么庆幸自己还在这儿!天一亮,我们这一大群鹳鸟就要动身了。我们在前面飞,你们跟在我们后面;这样你们就不会迷路;再则,我和孩子们还可以好好为你们盯着点。”
“我还得带上那朵莲花,”埃及公主说,“她也穿上天鹅羽衣在我身边一道飞!我要带着我这朵心花;那个谜底就这样解开了。回家!回家!”
可是,赫尔珈说离开丹麦国土前她得再去看看她的养母,那个慈爱的威金女人。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美丽的回忆,一句句慈爱的话语和养母为她所流的一滴滴动情的泪水,顷刻间,她仿佛觉得她最爱的人就是这个威金女人。
“是的,我们必须到威金人的城堡去一趟,”鹳鸟爸爸说,“妈妈和孩子们都在那儿等着我们呢。他们准会高兴得睁大眼睛扑哧翅膀!是的,你们知道,妈妈话语不多,她简短还有点生硬,但是她的用意是非常好的。我马上拍拍翅膀,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鹳鸟爸爸做了一个一流的漂亮的振翅动作,他们便一起朝威金人的城堡飞去了。
城堡里的人已经熟睡了。威金人的妻子直至很晚还未入睡。她在为赫尔珈担忧,三天前,赫尔珈跟那个基督神甫一起失踪了:她一定是帮着他逃跑了,因为这个女孩在马厩里的马失踪了;但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对威金女人来说仍是个谜。威金女人思量着她所听到的关于那个白基督、那些信仰他和跟随他的人的奇迹。她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她似乎觉得仍睁着眼躺在床上,全然不顾周围的漆黑。
风暴逼近,她听到大海的波涛,像北海和卡特加海峡的巨浪,向东向西咆哮奔流。据说在大洋底下盘缠着地球的那条巨蛇随着滚滚波涛在震颤;她梦到众神的末日,终于到来了,这一天,一切都要灭亡,那些伟大的神也要消亡。战争的号角吹响了,众神骑在彩虹上,身穿铠甲,要作最后一场战斗。长着翅膀的决定战争胜负的瓦尔凯里斯女神骑在他们前面,阵亡武士的幽灵跟在队伍的最后头。整个天空被北极光照得通明,可是黑暗仍然占据着主导优势。这是一个可怕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