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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贵族和他的女儿们(1)

“她的妹妹乔安娜聪明伶俐,亭亭玉立,像一朵百合花。她很高贵,像她母亲一样腰板儿挺得直直的,有股骄矜之气。她很喜欢从挂有祖先画像的大厅里穿堂而过。画中的妇人都穿着丝绒的衣服,在她们扎着小辫子的头发上都戴着镶嵌有珍珠的小帽子,她们都是端庄温雅的妇人,她们的丈夫不是穿着铠甲,就是穿着用松鼠皮吊里的昂贵大衣,他们戴小围脖,腰间还佩带刀剑。乔安娜的画像有一天会在墙上哪个位置挂出来呢?她那高贵丈夫会是个什么模样的人物呢?这就是她心中一直期待着的事。我穿过长廊又折转身来的时候听到了她的这番窃窃私语。”

“安娜·多萝西娅,那朵淡雅的风信子,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文静多思;她那双深蓝色的大眼睛有一种沉思的神色,可是嘴角上仍然挂着孩子般稚气的微笑:我没有本事把它吹走,也没有成心想这样做。”

“我们在花园里,在空巷里,在田野和草地上相遇;她采集花草,她知道这些花草对父亲有用,他会用来调配或蒸馏成酒饮料。瓦尔得马·达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但他也是个学识渊博的学者。许多人都在关注和谈论一件不是秘密的事,众说纷纭。他家的烟囱,就是在夏天里,也总点着火。他的房门总是锁着,一连几天不停地翻动他的火炉子;而且不大喜欢谈论这件事——不久他就会找到制造赤金的秘诀。”

“为了这个,他家的烟囱一天到晚老冒着烟、老有火苗噼里啪啦蹿出来。是的,我是见证者,”风儿说说边唱着歌儿,歌声顺着烟囱传进屋里:“让它去吧!它将化为黑烟、空气、焦炭和灰烬!你将把自己烧得精光!呼—呜—嘘!走吧!走吧!”可是瓦尔得马·达并没有让它走。

“马厩里的那些彪悍的黑马呢,它们会怎么样?碗橱里的那些旧金银器皿、田野里的牛群、庄园和家园呢,它们又会怎么样?对呀,它们也许会熔化,也许就在那金坩埚里熔化掉,但是就是产不出金子。”

“粮仓和储藏室,酒窖和库房,都空了。佣人减少了,可耗子却增多了。这儿打碎一扇玻璃窗,那儿打碎一扇玻璃窗,我不必从门过就能进去。”风儿说,“谚语说:‘凡烟囱冒烟之地,就有人在做饭。’这儿的烟囱也在冒烟,可不是在做饭,而是在炼金子。”

“我吹进院子的门,像看门人吹响号角一样,”风儿接着说,“可是那儿压根儿就没有看门人的影儿。我把塔楼顶端的风标吹得团团转,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塔楼守望者的鼾声一样,可是那儿压根儿就没有守望者的人影儿,只有大大小小的耗子。桌布上摆着贫穷,衣柜里挂着贫穷,碗橱里装着贫穷;门上的铰链脱落了,并且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因而我可以随意自由出入;这就是我对这个家了如指掌的缘故。”

“在烟霾和灰烬中,伴随着忧愁和一个个不眠之夜,他的胡子和两鬓花白了;他变得面黄肌瘦,可是他的眼睛仍旧流露出对金子的欲望和贪婪的目光。”

“我把烟霾和灰烬朝他的脸上和胡子上吹去,他不但没有得到金子,却得到了一堆债务。我唱着歌儿从破碎了的玻璃窗口和墙上裂开的大口子吹进室内女儿们的衣柜里,里面挂着的几套衣服因长年累月反复穿洗都褪色泛白、磨出线头了。这支歌可不是在她们孩提时的摇篮旁唱的那支歌。贵族阔小姐的生活已被赤贫的日子取代了。我成了那城堡里惟一放声唱歌的人。”风儿说,“据说雪可以保温,我用风雪封住屋子帮助他们御寒。他们没有了柴火,因为那个曾经供给他们木柴的森林已经被砍光了。风霜袭人,天寒地冻,我吹进裂缝,掠过走廊,在屋顶上急驰。那三位出身高贵的小姐因耐不住寒冷而躺在床上,她们的父亲缩成一团蜷缩在皮被褥子下面。没有吃的,没有烧的——这就是出身贵族人家的生活!呼—嘘!

让它去吧!”

“但那正是我那达老爷所办不到的事情——他不能就此罢休。”

“‘冬去春来,’他说,‘贫穷过去,快乐时光就会来临,但是我们要有耐心等待!现在,我的房宅和田地都典当抵押了,的确是在难关上;但是金子不久就会来的,就在复活节吧!’”

“我听到他望着蜘蛛网说:‘你这个聪明的小编织工,你倒教会了我坚忍不拔。不管网破了多少次,你都会重新把它织好,一遍又一遍重新开始。我们也应该这样做,功夫终不会负有心人。’”

“那是在复活节的早晨。天空中弥漫着欢快的钟声,阳光很明媚。瓦尔得马·达老爷在极度的兴奋中守了一夜,他一直在熔化、冷凝、提炼和混合。我听到他像一个绝望中的人一样叹息;我听到他在祈祷;我注意到他极力屏住呼吸。灯里的油燃尽了,但他没有注意到。我吹着煤火,红红的火光映照在他那惨白的脸庞上,使它泛出红晕,一对深陷的眼睛在深深的眼窝里吃力地往外张望,越睁越大,好像要暴出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