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艇长微笑着说,“从这一点上来看,现代人并没有比古代人进步多少。发明蒸汽机的动力就得需要好几个世纪的时间!谁知道100年后,人们是否会看到第二艘‘鹦鹉螺’号!科学进步相当缓慢,阿罗纳克斯先生。”
“您说得没错,”我回答,“您的潜艇比所处的时代超前了一个世纪,也许是好几个世纪。这样一个秘密将随着潜艇发明者的死亡而销声匿迹,多么可惜!”
尼摩艇长没有回答我的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说:
“您刚才在跟我谈论古代历史学家对于红海航行危险性的看法吗?”
“没错,”我回答,“不过,他们的担心是不是被夸大了。”
“既可以这样说,又不可以这样说,阿罗纳克斯先生。”尼摩艇长回答,我觉得他那样子就像一个对“自己的红海”了如指掌的人。“对于一艘结实牢固、配备齐全、使用蒸汽机的现代船只来说,这些危险已不复存在;可对于古代船只来说,则危险重重。请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古代最早的航海家,冒险乘坐的木板小舟是用棕榈绳绑起来的,木舟的缝隙用树脂填塞,上面涂一层海狗油。他们甚至连测定方位的工具都没有,就那么估摸着在自己不太熟悉的海域里行驶。在这样的条件下,海难事故时常发生,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在今天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季风季节遇到逆风,那些来往于苏伊士运河和南半球海域的汽轮再也不用惧怕海湾的狂风怒涛。现在,汽船的船长和旅客们出发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要准备祭品去请求神保佑;返航后,也不用再颈脖上挂着花环、头上系着头带,到附近的神庙去谢神。”
“确实是这样的,”我说,“我想蒸汽轮泯灭了海员心里对神的感恩之情。艇长,您似乎对红海有特别的研究,是否能告诉我红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阿罗纳克斯先生,这个问题有很多种说法。您想知道14世纪一个编年史学家的观点吗?”
“非常想知道。”
“这位异想天开的编年史学家声称红海是这样得名的:以色列人通过这个海湾后,他们的领袖摩西面对着海湾大叫,‘让海水变成血红色,以示奇迹,这个海湾不叫他名,只叫红海。’一听到摩西的声音,红海的海水立即扑向率领追赶的法老军队,把法老全都淹死了。”据“圣经”故事记载,摩西率领以色列人逃出埃及,法老带兵追赶,来到红海边,摩西举起手杖,向海中一指,海水向两旁分开,露出海底,形成一条大路,以色列人走上对岸后,摩西又把手杖指向大海,海水便向中间合拢,把埃及王法老的军队淹死。
“这是诗人的解释,尼摩艇长,”我回答,“我不会满足于这种解释。我想知道您本人的看法。”
“喏。阿罗纳克斯先生,依我看,红海这个称谓应该从希伯来语‘Edrom’一词翻译过来的,古人之所以给海湾取这名字,是因为海湾海水的特殊颜色。”
“然而,直到现在为止,我看到的海水清澈透明,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颜色。”
“当然。可是,等您航行到海湾的尽头,就会看到奇特的现象。我记得曾看过整个红色的多尔湾,就像一个血湖。”
“那么对于这种颜色,您认为是由于一种微生海藻而造成的吗?”
“是的。那是一种俗名为‘三棱藻’的细弱胚芽,能分泌出朱红色的胶黏质。一平方毫米的小空间就能容纳40000株三棱藻。我们到达多尔湾时,说不定您会看到的。”
“这么说来,尼摩艇长,您不是第一次指挥‘鹦鹉螺’号潜艇来红海,对吗?”
“当然不是第一次,先生。”
“那么,既然您刚才提到了以色列人顺利渡海和埃及军队遭受灾难一事,我想问问,您是否在海底发现了关于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蛛丝马迹?”
“没有,教授先生,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
“什么原因?”
“那是因为摩西当年率领他的人民走过的地方,现在已堆满了大量泥沙。骆驼从那水里走过,都不会浸到大腿。您当然明白,我的‘鹦鹉螺’号没有足够的水是走不动的。”
“那个地方位于……”我问。
“那个地方就在苏伊士往北一点,就在这个海湾,这里在过去是个深水湾,而那时的红海一直延伸到亚曼湖。现在,不管那次摩西是否奇迹般地从这里通过,这条通道多么传奇,以色列人确实从这里通过才到达希望之乡“圣经”中上帝赐给亚伯拉罕的迦南地带。。法老的军队也是正好在这里全军覆没。我想,要是在这片泥沙里进行挖掘,一定会挖出大量的埃及兵器和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