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跳起来。他知道苏哈里科的父亲是机务段段长,阿尔乔姆就在他的手下干活;如果他打了这张麻红色的肥脸,这小子必然要向自己的父亲告状,那样事情就会牵连到阿尔乔姆。只是因为这一点,保尔才竭力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即还手。
苏哈里科却以为保尔要动手打他,就扑了过去,两手对着保尔的胸口猛地一推。站在水塘边的保尔双手一扬,身子晃了晃,控制住了平衡,没有掉下水去。
苏哈里科比保尔大两岁,是远近闻名、最爱惹是生非的斗殴之首。
保尔的胸口挨了一下,这下便忍无可忍了。
“好啊!来真格的了?那就来吧!”他双手猛地一挥,苏哈里科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拳。接着,没等苏哈里科回过神来,他又紧紧地抓住对方的学生制服,把他拖到水中。
苏哈里科站在齐膝深的水中,锃亮的皮鞋和裤子都被浸透了,他使出浑身的解数,企图挣脱保尔铁钳般的双手。保尔把他拖到水中以后,就跳上岸来。
气得发疯的苏哈里科又朝保尔身后扑了过去,恨不得将保尔撕成碎片。
保尔上岸以后,迅速转过身来,面对扑过来的苏哈里科,想起拳击要领:
“左脚站稳,右腿用劲,微微曲体,身手并发,自下而上,猛击下巴。”
出手……
只听到牙齿格格作响的苏哈里科感到下巴处一阵疼痛,舌头也被咬破了。他惨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乱抓,身子往后一仰,笨重地跌入水中。
岸上的冬妮亚忍不住大笑起来:
“太棒了!太棒了!”她拍着双手叫道,“打得真漂亮!”
保尔抓起钓竿,使劲一扯,拉断了钩在牛蒡草上的鱼线,飞快地踏上大路。
临走的时候,他听见维克托对冬妮亚说: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流氓保尔·柯察金。”
车站又骚动起来了。
铁路沿线传来消息,说铁路工人正在准备罢工。
当时铁路的运输十分繁忙。德军在乡下横征暴敛,把掠夺来的东西成千上万节车皮地开向德国:燕麦,小麦,牲畜……都运走了,他们用鞭子不断地抽打着农民的脊背。
邻近的一个大站里,机务段的工人已经开始闹事了,省内游击队活动蓬勃开展。
留在城里的这段日子,朱赫来做了大量的工作,为了便于工作的展开,朱赫来已经从电厂转到机务段上班了,他结识了许多铁路工人,建立了机务段的青年核心组织。
警卫队突然从车站抓走了两名工人,说他们从事煽动罢工的活动。整个车站都罢工了,这是朱赫来的工作成果,也是车站的第一次群众示威活动。
当夜,大逮捕开始了。阿尔乔姆也被抓走了,朱赫来夜里没有回家过夜,幸而逃脱,抓来的人全都被关押在大仓库里,被德国人拿机枪逼迫着,立刻复工,违者就地处决。
保尔的哥哥阿尔乔姆和谢廖扎的父亲布鲁兹扎克以及机车司机波利托夫斯基被机枪逼迫着负责把一辆列车开到战场上去,车上装载的都是扛枪的德国士兵。
机车生气似的呼哧呼哧地响着,冒出点点火星,沉重地喘着粗气,冲破黑暗,沿着铁轨向着夜色茫茫的远方奔去。阿尔乔姆往炉里添了些煤块,一脚踢上小炉门,拿起放在木箱上的茶壶呷了一口,对上年纪的司机波利托夫斯基说:“大叔,你说,我们真的开车送他们吗?”
波利托夫斯基双眉紧锁,愤怒地眨了眨眼睛:
“刺刀盯着你的背,还能不开吗?”
“负责这辆车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扔下机车,跳车跑吧?”布鲁兹扎克提议说,一面瞟了瞟坐在煤水车上的德国兵。
波利托夫斯基压低嗓音说:“反正我们不能把他们送过去。那边正在打仗,要是我们把这一火车的德国兵运过去,他们很快就会把我们的人干掉,把敌人送去打自己人,这是终身的耻辱。”
他们每个人都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他们的亲人都留在城里。但是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不能把这帮人运过去。
阿尔乔姆点点头:“你说得对,怎么对付这个扛枪的德国佬呢?”他用目光示意后面的德国兵。
“这个人必须干掉,你明白吗?”
阿尔乔姆皱皱眉头,说:
“我恐怕不行。我不忍心下手。仔细想想,他只是个当兵的,他并没有什么罪过,他是被刺刀逼着来的。”
波利托夫斯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