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机灵能干,而且工资低廉。”
“实际上他只要求一半工资?”
“是的。”
“这个文森特·斯波尔丁什么模样?”
“小个子,身体矮胖,但身手特别敏捷;虽然年龄约在三十开外,脸皮却很光滑。他的前额有一块被硫酸烧伤的白色伤疤。”
福尔摩斯十分兴奋地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他说:“这些我都想到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两只耳朵穿了戴耳环的孔?”
“是的,先生。他对我说,是他年轻的时候一个吉卜赛人给他在耳朵上穿的孔。”
福尔摩斯说:“唔,”渐渐陷入沉思之中,“他还在你那里吗?”
“噢,是的,我刚才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你不在的时候生意一直由他照料吗?”
“先生,我对他的工作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上午本来就没有多少买卖。”
“可以啦,威尔逊先生,我将愉快地在一两天内把我关于这件事的意见告诉你。今天是星期六,我希望到星期一我们就可以作出结论了。”
在客人走了以后,福尔摩斯对我说:“好啦,华生,依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坦率地回答说:“我一点也看不出问题来。这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儿。”
福尔摩斯先生说:“一般来说,愈是奇怪的事,一旦真相大白,事实往往证明并不是那么神秘了。越是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罪行才真正令人费解。就像一个人的平淡无奇的面孔最难以辨认一样。但是,我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我回答他:“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他回答说:“抽烟,这是要抽足三斗烟才能解决的问题;同时我请你在五十分钟内不要跟我说话。”他蜷缩在椅子里,瘦削的膝盖几乎碰着他那鹰钩鼻子。他闭上眼睛静坐在那里,叼着的那只黑色陶制烟斗,很像某种怪异的鸟儿又尖又长的嘴。我当时觉得,他一定睡着了,我也不禁打起盹儿来;而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从椅子里一跃而起,一副拿定了主意的神态,随即把烟斗放在壁炉台上。
他说:“萨拉沙特今天下午在圣詹姆士会堂演出。华生,你看怎么样?你现在需要照顾病人吗?你是否有几小时的空闲时间呢?”
“我今天没什么事。我的工作从来不是那么走不开的。”
“那么戴上帽子,咱们走吧。我们将经过市区,顺路可以吃点午饭。我注意到节目单上德国音乐很不少。我觉得德国音乐比意大利或法国音乐更为动听。德国音乐听了发人深省。我正需要好好深思一下。走吧!”
我们坐地铁一直到奥尔德斯盖特;再走一小段路,我们便到了萨克┧埂科伯格广场,上午听到的奇怪故事正发生在这里。这是一些狭窄破落而又虚摆阔气的穷街陋巷,四排灰暗的两层砖房排列在一个周围有铁栏杆的围墙之内。院子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坪,上面有几簇枯萎的月桂小树丛正在烟雾弥漫和很不适宜的环境里顽强地生长着。在街道拐角的一所房子上方,有一块棕色木板和三个镀金的圆球,上面刻有“杰贝兹·威尔逊”这几个白色大字,这个招牌向人们表示,这就是我们红头发委托人做生意的地方。夏洛克·福尔摩斯在那房子前面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细细察看了一遍这所房子,眼睛在皱纹密布的眼皮中间炯炯发光。他随即漫步走到街上,然后再返回那个拐角,眼睛密切地注视着那些房子。最后他回到那家当铺坐落的地方,用手杖使劲地拍打了两三下那里的人行道,之后便走到当铺门口敲门。一个看上去很精明能干、胡子刮得光光的年轻小伙子立即给他开了门,请他进去。
福尔摩斯说:“劳驾,我只想问一下,从这里到斯特兰德怎么走?”
那个伙计立即回答说:“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到第四个路口再往左拐。”随即关上了门。
当我们从那里走开的时候,福尔摩斯说:“他真是个精明的家伙。据我的判断,他在伦敦可以算得上是第四个最精明能干的人了;至于在胆略方面,我不敢肯定说他是不是数第三。我以前好像认识他。”
我说,“显然,威尔逊先生的伙计在这个红发联盟的神秘事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我相信你去问路不过是为了想看一看他而已。”
“不是看他。”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看他裤子膝盖那个地方。”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想看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拍打人行道?”
“我的亲爱的大夫,现在是留心观察的时候,而不是谈话的时候。我们是在敌人的领土里侦查。我们知道一些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情况。让我们现在去探查一下广场后面那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