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男子没有答理舵手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他两腿迈出划艇,乘势滑入齐腰深的水中。
“喔!阁下,”舵手轻声说道,“您这样可不好,主人会训斥我们的。”
年轻人只顾往岸边走去,有两个水手在他前面领道,领他从水浅的地方走。走了30步后,他们上岸了。年轻人在一块干硬的地上跺了跺脚,两眼向四下望去,他想先看看过一会儿人家会给他指一条什么样的路走,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正转头张望的时候,有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又突然听到说话的声音,他不禁吓了一跳。
“您好,马克西米利安,”那声音说,“您很准时,谢谢。”
“是您,伯爵。”年轻人说道,他那神态显得很高兴,他伸出双手握住基督山的手。
“是我,您看,我跟您同样准时,可您身上却是水淋淋的,我亲爱的朋友,不妨像卡里普索古希腊神话中的仙女,俄古癸亚岛上的女王,奥杜塞斯(即《奥德赛》中的泰莱马克)遇海难后被她救起,并被收留在岛上居住了10年。对泰莱马克说的那样说一句吧,您得把衣服换下。过来吧,这儿已经给您准备好住的地方了,住在这里面您就忘掉疲劳和寒冷了。”
基督山看到摩莱尔朝后面转过身去,于是停下等他。年轻人回头一看感到非常吃惊,领他过来的那几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也没有给他们付什么钱,但都已经走远了。这时都已经听到那划艇朝游艇划去的桨声。
“啊!是这样,”基督山说道,“您在找领您过来的那些水手吧?”
“是呀,我还没有给他们钱呢,他们却走了。”
“这事您就不用管了,马克西米利安,”基督山笑着说道,“我跟这些靠海谋生的人早已说妥,凡到我这小岛来的人,一路费用一律免收。用文明国家话的来说,我都已经预订好了。”
摩莱尔惊诧地望着伯爵。“伯爵,”他说道,“您现在跟在巴黎的时候不一样了。”
“怎么呢?”
“真的,在这儿您笑了。”
基督山的额头顷刻阴沉起来。“您这样提醒我是对的,马克西米利安,”他说道,“又见到您我的确很高兴,我竟然忘了所有的幸福都是好景不常。”
“噢!不,不,伯爵!”摩莱尔又一次握住他朋友的双手喊道,“正相反,您应该笑,您应该高兴,您,您应该逍遥自在,也好向我表明,只在那些缠绵悱恻的人看来,生活才是一无可取。呵!您是那样仁慈,那样善良,又是那样崇高,我的朋友,您欣欣有喜色,想必是装的,是为了给我勇气而已。”
“您错了,摩莱尔,”基督山说道,“刚才我确实很高兴。”
“那么说,您把我忘了,那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