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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总督之女

“至于我,这时大家都没有顾上来管我,我朝父亲跑去,伸开我的双手抱他。父亲看见我便马上朝我弯下身,嘴唇贴在我额头吻了一下。噢,这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个吻,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额头。在去地下室的路上,我们透过露台的葡萄棚架子看到湖面上的船影渐渐变大,刚才还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小黑点,现在就像贴在水波上飞掠的鸟儿了。这时20名卫士来到水榭,围坐在我父亲的足旁,他们躲在护壁板后面,一个个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监视正朝水榭驶来的那几艘船,他们手里端着嵌珠镶银的长枪,地板上摆满了子弹。父亲两眼望着他的表,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父亲给了我最后一吻之后,我就离开他,我在去地下室的路上所看到的这种种景象都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母亲和我一起下到地下室,塞利姆一直在他的岗位上守着,他忧郁地朝我们微微笑了一下。我们走到地窟的另一端拿上我们的坐垫,然后回到塞利姆旁边坐下。大难临头的时候,忠诚的心都会和衷共济,当时我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我已经本能地感觉到大难就要临头了。”

关于艾奥尼纳总督殉难的情况,阿尔贝经常听人说起,但不是听他的父亲说起,因为莫瑟夫伯爵闭口不谈这段历史,谈起这段历史的都是一些局外人。关于总督之死,阿尔贝也读过几篇不同的报导。眼前的这位姑娘亲身经历了这段历史,现在由她亲口讲述,听起来更是动人心弦,而且姑娘的话音如泣如诉,楚楚动人,阿尔贝不禁觉得这段历史既有悲壮动人之处,又有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清楚的令人悲恨哀怨的地方。至于埃黛,她又完全置身于这可怕的往事之中,一时间竟讲不下去了。她那前额,宛如狂风暴雨下一朵低垂的花朵,垂下搭在她手上。她那惘然若失的眼睛似乎还在眺望那屹立在无际的绿莹莹的品都斯山和那碧波粼粼的艾奥尼纳湖,湛蓝蓝的湖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魔镜,映照着她描绘的那幅悲戚凄恻的图景。基督山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关切和怜悯的神情望着她。“往下讲吧,姑娘。”伯爵用现代希腊语说道。

埃黛抬起头来,仿佛基督山那洪亮的声音把她从梦中唤醒,她接着说道:“当时是下午4点钟,虽然外面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我们呆着的地下室却是一片昏暗。地窟中只看到一道影影绰绰的微光,仿佛就是墨墨夜空中的一颗若明若暗的星星,这是塞利姆那杆长矛尖上的火绳发出的火光。我母亲信奉基督教,这时她做起祷告来,塞利姆在一旁不时插上一句祝圣词:‘上帝是伟大的!’这时我母亲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刚才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好像看到了被派到君士但丁堡去的那个欧洲人。我父亲对这欧洲人非常信任,因为他知道法国君主的战士一般都是心地高尚而且待人宽厚。母亲朝楼梯走近几步听了听。‘他们过来了,’母亲说,‘但愿他们给我们带来和平和生路。’

“‘你怕什么,瓦齐丽姬?’塞利姆用他那悦耳和充满豪情的嗓音说,‘倘若他们带给我们的不是和平,我们就用死亡回敬他们。’接着他挥手扇他长矛尖上的火苗,看他那样子简直就是古希腊的狄奥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可我还只是一个非常幼稚的孩子,这样的英勇无畏却让我害怕,我觉得这太残忍了,也太不合情理了,而且那在空气中和火光中游荡的死神已经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母亲跟我一样,也是惶恐不安,因为我觉得她在颤颤发抖。‘上帝呀,我的上帝!’我喊了起来,‘妈妈,我们是快要死了吗?’奴隶们一听到我的喊叫声,又都呜呜地哭起来和喃喃地祈祷着。

“‘孩子,’母亲对我说,‘你怕今天会死,但是上帝吩咐你不要瞎想。’接着她又低声对塞利姆说:‘塞利姆,主人下了什么命令?’

“‘假如他派人给我送来他的匕首,那就是说苏丹拒绝特赦我们主人,我就点燃火药;假如主人把他的戒指派人给我送来,那就表明苏丹已经赦免我们主人,我就熄火不点炸药。’

“‘朋友,’母亲接着说,‘主人命令传来的时候,如果他派人送来的是匕首,请你不要让我们母女两人丧魂落魄地死去,我们会向你伸出脖颈,你就用那把匕首杀死我们。’

“‘是,瓦齐丽姬。’塞利姆平静地回答说。

“突然间我们听到上面大喊起来,我们赶紧仔细听。原来上面正在高声欢呼,卫士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受命去君士但丁堡的那个欧洲人的名字。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他带来了苏丹的答复,而且答复对我们有利。”

“这个名字您不记得了吗?”莫瑟夫真想帮埃黛再想想,于是说道。

基督山向埃黛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