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匪夷所思!和您在一起,我亲爱的伯爵,我仿佛不是在世上,而是在梦境中了。现在,请听我说,我想我的请求一定很冒昧。”
“尽管说就是了。”
“既然您带她一起出门,既然您同她一起上歌剧院……”
“怎么呢?”
“我提这样的要求可能太冒失了吧?”
“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呃!我亲爱的伯爵,请您介绍我见见您的那位公主。”
“好的,不过有两个条件。”
“您不用说,我就接受了。”
“首先,您不得向任何人说我介绍您同她认识。”
“好的,”莫瑟夫擎起手说道,“我发誓。”
“其次,您不得告诉她令尊曾在她父亲手下供职。”
“我再次发誓。”
“很好,子爵,您一定会记住这两次誓言的,是不是?”
“一定!”阿尔贝说道。
“很好,我知道您是个重信誉的人。”伯爵于是又一次敲响那铜铃,阿里来到客厅。“你去告诉埃黛,”伯爵对阿里说道,“我马上去她那儿喝咖啡,你再告诉她,我希望她答应我向她介绍我的一位朋友。”阿里鞠躬退出客厅。“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伯爵接着对阿尔贝说,“您不要直接发问,亲爱的子爵。假如您想了解什么情况,请先问我,我再问她。”
“我同意。”
阿里第三次来到客厅,他把门帷撩了起来,意思是说他的主人和阿尔贝现在可以过去。
“我们进去吧。”基督山说道。
阿尔贝用手理了理头发,又卷了一下胡子,伯爵重新戴上帽子和手套,在前面领着阿尔贝走进里边的那个套间。这套间前面有阿里像哨兵似地守着,还有三个法国女仆在米尔托的指挥下担任侍卫。埃黛正在套间的第一间房间里等着,这房间是客厅。埃黛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她感到吃惊,因为除基督山以外,还是第一次有男子来她这儿。她在客厅角的一张沙发上盘腿坐着,可以说这是她的安乐窝,一个用东方最华贵的绫罗绸缎铺成的安逸舒适的小憩之地。她身旁靠着一把琴,刚才听的声音就是这琴声。埃黛仪容修美,真是风致韵绝。一见到基督山进来,她立即站起身,用她特有的方式嫣然一笑,笑得极其真挚而又非常甜美。基督山向她走去,并把手伸过去,埃黛像往常一样,捧起基督山的手吻了一下。阿尔贝只是怔怔地站在门旁,这样的窈窕绝色他生平第一次见,而且在法国连想都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花容月貌,他完全被迷住了。
“你给我带来的这个人是谁?”姑娘用现代希腊语问基督山,“是兄弟,朋友,普普通通的熟人,还是敌人?”
“是朋友。”基督山也用现代希腊语回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
“阿尔贝伯爵,我从罗马强盗手中救出来的人就是他。”
“你看我用哪一种语言和他说话?”
基督山转身问阿尔贝:“您会讲现代希腊语吗?”
“真遗憾!”阿尔贝说,“连古代希腊语也不懂,当年荷马和柏拉图古希腊哲学家(前427—前347),曾在雅典创办学园,收徒讲学。的弟子中,找不出比我更愚昧的学生,我甚至敢说,找不出比我更狂妄无知的学生了。”
“那么,”埃黛说道,看来她听懂基督山和阿尔贝之间的一问一答,“只要我的主人同意,我可以讲法语或者讲意大利语。”
基督山思索片刻后说:“你讲意大利语吧。”然后他转身向阿尔贝说道:“很可惜,您不懂现代希腊语,也不懂古代希腊语,其实埃黛都说得非常娴熟,现在这可怜的姑娘只得同您讲意大利语了,这可能使您对她产生某种错觉。”接着他又向埃黛示意了一下。
“你是跟我老爷、主人一起来的朋友,我向你表示欢迎。”姑娘用出色的托斯卡纳方言说道,而且带着一口柔软的罗马口音。使但丁的语言同荷马的语言一样,说起来朗朗悦耳。姑娘接着说:“阿里!上咖啡和烟斗。”
阿里听了他的年轻女主人的吩咐便退出客厅,埃黛向阿尔贝招了招手,请他往她那边走走。基督山向阿尔贝指了指一旁的两张折椅,于是两人各自端了一张搬到一只独脚小圆桌边上。小圆桌中央是土耳其水烟筒,桌上放满了鲜花、图画和乐谱。阿里端着咖啡和土耳其长管烟斗回到客厅,至于巴蒂斯坦先生,埃黛套间的这一部分他是不能进来的。那努比亚黑奴给阿尔贝递上烟斗,但是阿尔贝不肯接。
“噢,拿着吧,拿着吧。”基督山说道,“埃黛的教养同巴黎女子几乎毫无二致,她不喜欢哈瓦那雪茄,因为她闻不惯那种难闻的烟味,但是您知道,东方的烟叶其实是一种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