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一个食人魔或者食尸鬼那样吃东西,所以你害怕和我一起吃饭?”
“关于这点我倒没想过,先生;不过我希望像往常一样再过一个月。”
“你应该马上放弃那个苦役般的家庭教师工作。”
“说实话吧,请原谅,先生,我不会放弃。我只会像往常一样继续生活,整天都不和你见面,我已经习惯这样生活了。在你想见我时,你可以派人来叫我,我会来的;不过只能是傍晚的时候,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行。”
“我想抽支烟,简,要不吸撮鼻烟,这样我才能得到安慰,用阿黛勒的话说就是‘让我镇定一下’。真不幸,我既没有带雪茄烟盒,也没有带鼻烟壶。可是听着——悄悄话——现在是你得意的时候,小暴君,不过我得意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一旦我完全抓住了你,就会牢牢抓住不放,我就会——打个比方说——用这样的链条拴住你,”(摸摸他的表链)“是的,美丽的小仙女,我要把你揣在我的怀里,免得把我的宝贝丢下。”
他一边说一边扶我下车,随后又抱出阿黛勒。我趁机走进屋子,溜到楼上去了。
傍晚时分,他按时叫我到他那里。我早已给他准备了一份事干,因为我决心不要把全部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中。我想起了他的好嗓子;我知道他喜欢唱歌——会唱歌的人一般都这样。我自己不大会唱歌,以他那挑剔的标准,我也算不上懂音乐;可是我爱听出色的演唱。当那充满浪漫情调的黄昏时刻刚把她那布满星星的蓝旗垂挂在窗格上空时,我就站起身来,打开琴盖,请他看在老天爷的分上给我唱支歌。他说我真是任性的女巫,他宁可在别的时候唱,但是我一再说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喜欢我的嗓子吗?”他问。
“非常喜欢。”我本不想纵容他那种敏感的虚荣心;不过仅此一次,出于一时之需,我甚至还奉承并怂恿这样的虚荣心。
“那么,简,你得为我伴奏。”
“很好,先生,我试试看。”
我确实试了,不过很快就被他从琴凳上推开,还说我是“一个小笨蛋”。我给这样毫不留情地推到一旁——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他坐在我的位置,开始为自己伴奏,因为他既能唱歌又能弹琴。我赶紧走到窗角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静静的树木和朦胧的草坪;倾听他用圆润的嗓音和着优美的曲调唱出下面的歌词:
激动不已的内心深处,
感受到最真挚的爱情,
把生命的潮流,
急速地注入每个血脉。
她的来临是我每天的希望,
她的别离是我难耐的痛楚。
偶尔步履的迟延,
都会冻结住每一条血脉。
我梦想:别人爱我,我爱别人,
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朝着这一目标,我向前奔赶,
急切而又十分盲目。
然而,在我们的生命之间,
横亘着无路的广漠,
似碧波滚滚的海浪,
险不可测、澎湃不息。
似盗贼出没的小径,
越过荒原,穿过山林。
强权和公理,愤怒和忧伤,
在我们灵魂间岿然耸立。
艰难我不惧,险阻我蔑视,
种种凶兆我不怕,
一切威胁、阻扰和警告,
我都毫不理会。
我的彩虹如闪电般划过,
我在梦中翱翔。
我的眼前,升起的是
那雨过天晴后辉煌的曙光。
温柔、庄严的欢乐,
仍照耀在朦胧的苦难云层,
不管那临近的是何等浓重阴森的灾难,
此时我也全然不顾。
在这甜蜜的时刻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已经冲破的重重险阻,
尽管还会迅猛地袭来,
发誓要无情地报复。
尽管高傲的憎恨会把我击倒,
公理,不容我上前晋见,
残暴的强权怒容满面,
发誓永远与我不共戴天。
我的爱人怀着崇高的忠诚,
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手里,
发誓要让婚姻的神圣纽带,
把我们两人系在一起。
我的爱人,已用不渝的一吻,
发誓愿与我同生共死。
我终于得到莫名的幸福;
我爱别人,别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