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即将去休假,去看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大海之前,发生了一件人们意想不到的荒谬事件。
当时,下班以后,保尔走进党委宣传鼓动部的办公室,坐在书架后面窗户敞开的窗台上,等着开宣传鼓动会议。他进屋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过了一会儿,进来了几个人。保尔坐在书架后面,看不见他们,但是说话的声音告诉他其中有专区国民经济处处长法伊洛。他高高的个子,一副军人派头,长得挺漂亮。保尔听人说,他爱喝酒,也爱追逐漂亮的女孩。
法伊洛曾经打过游击。一有适当的机会,他就眉飞色舞地吹嘘,说他当年每天砍下十个马赫诺匪徒的脑袋。保尔非常厌恶他。有一次,一个女团员向保尔哭诉,说法伊洛曾经答应娶她,但是和她同居了一星期之后,就抛弃了她,甚至见面都不理睬她了。在专区党委监察委员会里,法伊洛逃脱了惩罚,因为女孩子拿不出证据。不过,保尔相信她说的是真话。进屋来的几个人没有看见保尔也在屋里。
“喂,法伊洛,你的事情怎么样?搞出点什么新的名堂来没有?”
问话的是格里博夫,他是法伊洛的朋友,两人一路货色。格里博夫浅薄无知,胸无点墨,简直可说是个大笨蛋,可不知为什么却被认为是宣传家。他也俨然以宣传家自居,总是不分场合地炫耀自己。
“你可以向我道喜了,昨天我已经把科罗塔耶娃弄到手了。你还说我不会成功呢。兄弟,只要我看中哪个娘们,我就准┠堋…”接着他说了一句下流话。
保尔打了一个寒颤,这是极端愤怒的前兆。科罗塔耶娃是专区妇女部主任。她和保尔同时调到这个专区来,在工作中他们成了好朋友。她是个深受大家欢迎的党务工作人员,富有同情心,对每一个妇女,每一个向她寻求保护或征求意见的人都很关心。专区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都非常尊敬她。她还没有结婚。法伊洛谈的无疑就是她。
“法伊洛,你在撒谎吧?这有点不大像她……”
“我撒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比她难缠的娘儿们我都能摆平。只要有本事都弄得到手。对不同的女人要采用不同的方法。有的第二天就能到手,老实说,这种人不值钱。有的得追上一个月。主要是必须懂心理学。对每个人用不同的手段。兄弟,这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过,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哈——哈——哈!……”
法伊洛洋洋得意,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旁边的人怂恿他继续讲下去,他们急于了解详情细节。
保尔站了起来,握紧拳头,感到内心在剧烈地跳动。
“像科罗塔耶娃这样的女人,你想指望上帝帮忙,轻而易举地弄到手,那是痴心妄想。但是把她放过去,我又不甘心,何况我跟格里博夫为此还赌了一打波尔图葡萄酒呢。于是我就开始运用攻心术。常去她那儿看看,一次,两次。可她尽给我翻白眼。当时,别人对我的闲言碎语,可能也传到她那里去了…… 总之,侧面进攻失败了。于是我就采取迂回战术,绕过去。哈哈!…… 你明白吗?我对她说,我打过仗,杀过很多人,到处流浪,历经千辛万苦,可是连个贴心的女人都没找到,过得像一条孤苦伶仃的狗,没人体贴,没人关心 ……我就这样胡编乱造,一味诉苦。一句话,向她的弱点进攻。我在她身上真下了不少功夫。有时,还真想去她妈的,结束这场滑稽戏算了。但这事可关系到原则呀,我的原则使我不能放弃她,…… 最后终于把她搞到手了。苍天不负苦心人嘛!结果我碰上的不是个婆娘,而是黄花闺女呢。哈哈!…… 嗨,太有味了!”
法伊洛还在继续讲他的下流故事。
保尔记不清他是怎样冲到法伊洛身旁的。
“你这畜生!”他愤怒地喊道。
“我是畜生,还是你是畜生?你偷听别人的谈话!”
保尔显然还说了些什么,因此法伊洛一把抓住他的胸襟,说:
“你竟敢侮辱我!”
说着,他就给了保尔一拳。当时,法伊洛是喝过酒的。
保尔抓起一只橡木小方凳,一下子就把法伊洛搁倒在地。幸好当时他口袋里没有手枪,法伊洛才算保了条命。
结果,居然发生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在保尔预定动身去克里米亚的那天,保尔却站在党的法庭上。
党组织的全体成员都在市剧院集合。宣传鼓动部里发生的事件惊动了所有的人,于是这次审判发展成一场关于道德伦理的激烈争论。党员日常生活准则、人际关系以及党的伦理道德等问题成了辩论的中心,审理的案件反而退居次要地位。案件只不过是个信号。法伊洛在法庭上的举止非常放肆,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他一副厚颜无耻的嘴脸,说他的案子人民法庭自然会审理清楚,柯察金打破了他的头应当判处强制劳动。他对向他提的问题一概拒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