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亚从一叠信件中抽出一张信纸,很快浏览了一遍,开始读道:
日常工作已被丢在一边。四天来,常委会的人都分散到各区去了,托洛茨基分子挑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昨天发生的事引起了全体党员的极大愤慨。反对派在城内所有支部里都没有得到多数人的支持,于是决定竭尽全力,向专区兵役局党支部发动进攻。专区计划部和工人教育部的四十二名党员属于这个支部,所有的托洛茨基分子都聚集到那里。在这个会上,我们第一次听到非常恶毒的反党言论。兵役局有个党员竟公开宣称:‘如果党的机关不投降,我们就用武力摧毁它。’反对派听到这种言论竟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时,柯察金上台发言说:‘你们作为共产党员,怎么能为这个法西斯分子鼓掌呢?’他们不让柯察金讲下去,乱敲椅子,大喊怪叫。支部的党员对这种流氓行为很气愤,要求让柯察金把话讲完,但是保尔刚开口,又是一阵起哄。保尔对他们喊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民主,好极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讲!’有几个人冲上台抓住他,想把他从台上拖下来。结果发生了野蛮行为。保尔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往下讲,但有人把他拖到后台,打开边门,把他扔到了外面的楼梯上。一个下流坯子把他的脸都打出了血。这个支部的党员几乎全体退出了会场。这件事擦亮了许多人的眼睛……
塔莉亚读完信后走下讲台。
谢加尔担任省委宣传鼓动部部长已有两个月了。现在,他和托卡列夫并排坐在主席团的位子上,倾听市党代会代表们的发言。到现在为止,发言的全是做共青团工作的年轻党员。
“这些年来他们成长得多快啊!”谢加尔想。
“反对派已经招架不住了,”他对托卡列夫说,“现在激烈抨击托洛茨基分子的都是年轻人。”
这时图夫塔跳上台去。会场里的人对他发出不满的喧嚷声和哄笑声。图夫塔转身对着主席团,正想对这种反应提出抗议,会场上这时已经安静下来了。
“刚才有人称我为气象学家。多数派同志们,你们就是这样来嘲笑我的政治观点的吗?”他一口气把这些话全说了出来。
一阵哄堂大笑盖过了他的声音。图夫塔生气地面对主席团,用手指指着会场。
“无论你们如何嘲笑,我还是要再说一遍,青年就是晴雨表。列宁好几次提到过这一点。”
会场上立刻静下来了。
“列宁怎么论说的?”有人问道。
图夫塔活跃起来了。
“准备十月武装起义的时候,列宁下过指示,要把那些最坚定的青年工人召集起来,把武器发给他们,并且把他们和水兵一起派到最重要的地方去。要不要我把这一段读给你们听听?我把原话都抄在卡片上了。”图夫塔说着就要去开他的皮包。
“这个我们知道!”
“关于团结的问题,列宁是怎么论说的?”
“还有关于党的纪律呢?”
“列宁在什么地方把青年人和老近卫军对立起来了?”
图夫塔答不上来,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刚才拉古京娜读了尤列涅娃的信。我们对不正常的讨论不能负责。”
坐在什科连科旁边的茨韦塔耶夫非常气愤地低声说:
“派一个傻瓜去祷告上帝,他会连头都磕破的!”
什科连科也低声说:
“是啊!这个笨蛋会把我们全给拖垮的。”
图夫塔那又尖又细的嗓音继续在刺激大家的耳膜:
“既然你们组织了多数派,那我们就有权组织少数派!”
大厅里又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暴。
图夫塔的话被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所淹没。
“你讲什么?又来一次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
“俄国共产党可不是议会!”
“他们是为那帮人在说话——从米亚斯尼科夫到马尔托夫!”
图夫塔仿佛在游泳似地挥动双手,激动而急促地说:
“是的,每个组织的党派都应该有自由。否则我们这些持不同意见的人,怎么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同一个有组织、有纪律、团结一致的多数派进行斗争呢?”
会场上的吵嚷声越来越厉害了。潘克拉托夫站起来喊道:
“让他把话说完!图夫塔把某些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全兜出来了。”
会场上安静下来。图夫塔这才意识到他的话说过头了。也许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他的脑子陡然一转,东扯西拉地又扔出下面几句话,想赶紧收场。
“当然,你们可以开除我们,把我们挤到哪个角落都行。现在已经这么做了嘛。我已经被团省委排挤出来了。这没关系,谁是谁非很快就会见分晓的。”说完,他就从主席台上跳下去了。